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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词 幻影
类别 中英文字词句释义及详细解析
释义
幻影

幻影

明代拟话本小说集。一名《型世奇观》,又名《三刻拍案惊奇》。题梦觉道人编辑。原书十卷四十回,每回一篇,现仅存八卷三十回。因第十三回有目无书,故实存二十九回。其中《生报华萼恩,死谢徐海义》一篇写王翠翘事,对越南古典名著《金云翘传》影响很大。《八两杀二命,一雷诛七凶》等篇表现下层人民痛苦生活,较为真切感人。但多数作品枯燥乏味,缺少现实生活基础。有明刊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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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影

幻影

长篇小说。张恨水著。(书残,未见出版年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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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影》

陆云龙

《幻影》原题《三刻拍案惊奇》,又名《型世奇观》,是明末刊行的一部白话短篇小说集。明朝中叶以后,新的文学思潮将通俗文学推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开始受到文人们的重视。洪楩《六十家小说》的刊印,使话本小说一度盛行,导致了以“三言”“二拍”为代表的一批拟话本小说集的问世。《幻影》正是通俗小说创作大潮中的一朵浪花。只是它的名气不是很大,因此当“三言”“二拍”风行天下之时,书商为了赢利,就借“二拍”名色,将《幻影》改题为《三刻拍案惊奇》了,其实,它并非凌濛初所作“二拍”的姐妹篇。

和明清时期大多数通俗小说一样,《三刻拍案惊奇》照例没有署作者的真名实姓,而题“梦觉道人、西湖浪子辑”,卷首有“孤山梦觉道人”所作的“惊奇序”,第11回中有“就如我杭一大家”云云;书中已述及崇祯时事,则可知作者是明末杭州人。根据其他一些线索,有的研究者认为《三刻拍案惊奇》的作者是陆云龙。

陆云龙,字雨侯,号翠娱阁主人,杭州人,明末诸生。他是一位颇有影响的选家,编过多种诗文选本,尤重晚明小品;也写通俗小说,有《魏忠贤小说斥奸书》(四十回)、《辽海丹忠录》(四十回)、《清夜钟》(十六回)等小说行世,曾为清溪道人《禅真后史》作序,可见是当时一位很活跃的小说家。

《幻影》原本四十回。现在发现的《三刻拍案惊奇》刻本,都题三十回,但各有缺失。北京大学出版社重排本缺第13—15回; 北京燕山出版社重排本缺第1、8、15—17、27—30回。两本互补,实得29回 (缺第15回 《劫库机虽巧 擒凶智倍神》)。

梦觉道人的“惊奇序”说:“掩关无事,简点废帙,得一二野史,烦倦之顷,偶抽阅之,……今特撮其最奇者数条授梓。”根据研究者考证,书中描写的大部分故事皆有所本,可谓实录。其中虽有作者的渲染敷演和艺术加工,总的来说,是真实可信的。如第12回《坐怀能不乱 秉正自无偏》有这样的描述:“扬州地方人家都养瘦马。不论大家小户,都养几个女儿,教他吹弹歌舞,索人高价,故此娶亲的都在这里寻了两个媒妈子,带了五七百元钱,封做茶钱,各家看转。出来相见,已自见了他举动、身材、眉眼,都是一目可了的。那媒婆又掀他唇,与人看他牙齿;卷他袖,等人看他手指;挈起裙子,看了脚;临了又问他年纪,女子答应一声,听他声音。费了五七十个钱,浑身相到。”这惨无人性的人口交易,并不是小说家的面壁虚构,同一时期的著名散文家张岱在《陶庵梦忆》中也有十分相似的描写。《三刻拍案惊奇》所描写的故事,全都发生在明代,这与“三言”“二拍”古今故事荟萃的情形有所不同。它集中地反映了明代社会的政治经济、风土人情,犹如一本风俗画册,为我们了解明代社会风貌提供了形象的材料。

明末社会“四海多故”,天灾人祸,内外交困。作者身处这样一个动荡的时代,作为一个下层知识分子,对社会问题有真切的了解,时时流露出愤世嫉俗之情。第7回《生报华萼恩 死谢徐海义》写到地主的高利贷剥削:“每年冬末春初,将米借人,糙米一石,蚕罢还熟米一石。四月放蚕帐,熟米一石,冬天还银一两,还要五分钱起利。借银九折五分钱,来借的写他田地、房产,到田地、房产盘完了,又写他本身。每年纳帮银,不还便锁在家中吊打,打死了,原写本身只作义男,不偿命。”第11回《捐金非有意 得地亦无心》中农民支佩德为娶妻借了六两银子,此后,典当家产还债,就是填不满高利贷的无底洞,“拖了三年,除还,积到本银八两”。最后被逼到典妻的田地。妻子要投河自尽,幸得穷塾师林森甫救起。林森甫劝道:“娘子,你所见差了!你今日不死,豪家有你作抵,还不难为你丈夫;如你死,那债仍在你丈夫身上还,毕竟受累了。你道你死,你丈夫与母家可以告他威逼?不知如今乡宦家逼死一个人,那个肯难为他?也是枉然。” 因为当时官场黑暗,吏治腐败,贪赃枉法、欺小凌弱的现象比比皆是。第17回《八两杀二命 一雷诛七凶》叙道:“苏淞税粮极重,粮里又似老虎般嚼民。银子作准,扣到加二、三;粮米作准,扣到加四、五;又乱派出杂泛差徭,干折他银子;巧立出加贴帮助,科敛他铜钱。不说他本分,怜他,越是挤他。”苏州府嘉定县毗城乡农民阮胜,“自己勤谨,早耕晚耘,不辞辛苦”; 妻子劳氏“纺得一手好纱,绩得一手好麻,织得一手赛过绢的好布。每日光梳头,净洗脸,炊煮三餐之外,并不肯偷一刻的闲。”但经不起苛捐杂税的重压,几年下来,家中五、七亩田全部赔光,彻底破产,难以生存。小说中对官衙中的门子、书手、差人、皂隶等人掮财作弊,鱼肉百姓的行径,多所揭露。如第30回《窃篆心虽巧 完璧计尤神》中无锡县衙门子张继良,因得宠于知县,以至包揽公事,贪赃受贿,无恶不作,家中有万贯家私,老百姓把他看作是“拆屋斧头”、“杀人刽子”。至于那些中下层官员如巡按、知县等勾心斗角的内部倾轧,草菅人命的官僚作风,小说中也有如实的描绘。第12回《坐怀能不乱 秉正自毋偏》中,新进士秦凤仪因上疏论时政,触忤内阁,即被放边地为官;地方官为奉承巴结权要,就多方刁难他。小说中的那些父母官审理诉讼,往往武断,不作调查察访,而动辄施以严刑,屈打成招,造成冤狱。第23回《猴冠欺御史 皮相显真人》中,作者还为那些所谓的“清廉” 知县作了绝妙的写照:“厚礼奉承上司,体面去结交乡宦,小惠去待秀才,假清去御百姓。每遇上司生日、节礼,毕竟整齐去送;凡有批发,一纸毕竟三四个罪,送上十余两银。乡官来讲分上,心里不听,却做口头人情,道:‘这事该问甚罪,该打多少;某爷讲,改甚罪,饶打多少。’端只依律问拟,那乡官落得撮银子。秀才最难结,一有不合,造谣言、投揭帖,最可恨。他时常有月考、季考,厚去供给,婚丧有助。来说料不敢来说大事;若小事,委是切己竟听他,不切己的也还他一个体面。百姓来告状,愿和的竟自与和;看是小事,出作不起的,三五石谷也污名头,竟立案免供; 其余事小的,打几下逐出免供。人人都道:‘清廉! 不要钱!’ 不知拿着大事,是个富家,率性诈他千百,这叫‘削高堆’,人也不觉得。二三衙日逐收他的礼,每一告状日期,也批发几张;相验踏勘,也时常差委。闲时也与他吃酒,上司前又肯为他遮蔽。衙门中吏书门皂,但不许他生事诈钱,坏法作弊;他身在县中服役,也使他得骗两分书写钱、差使钱。至于钱粮,没有拖欠;词讼,没有未完。精明与浑厚并行,自上而下,那一个不称扬、赞诵?”好一个“精明与浑厚并行”! 在封建社会对清官的一片赞颂声中,作者却对他们进行了如此鞭辟入里的剖析,还他们以吏道纯熟、见风使舵、沽名钓誉的官僚真面目。这在古代文学作品中是不多见的。

不过,政治问题并不是《三刻拍案惊奇》的作者观察社会的焦点,作为小说家,他更关心的是伦理道德问题。他和“二拍”的作者凌濛初一样,认为“虽小道亦可观”,把小说创作看成是拯救日趋堕落的世道人心的一剂良药。这种创作动机在“惊奇序”中阐述得很明白:“天下之乱,皆从贪生好利,背君亲、负德义所至。变幻如此,焉有兵不讧于内,而刃不横于外者乎?今人孰不以为师旅当息,凶荒宜拯,究不得一济焉。悲夫! 既无所济,又何烦余之饶舌也?余策在以此救之,使人睹之,可以理顺,可以正情,可以悟真;觉君父师友自有定分,富贵利达自有大义。”本书收录的小说,除几篇“灵怪”类故事,可以清楚地分为“忠孝侠烈”和“贪淫奸宄”两类题材,在形象描绘和长篇议论中,作者或褒或贬,倾向十分鲜明,以此来完成劝善惩恶、导人性情的创作意图。毋庸讳言,小说的说教色彩是十分浓重的。作者所持的伦理道德观,毫无疑问是属于封建伦理道德范畴的。所谓的“忠孝侠烈”,正是中国封建社会所形成的伦理道德规范,这些观念根深蒂固,深入人心,塑造了中国人的传统人格,同时也极大地束缚和扭曲了人性。第6回《冰心还独抱 恶计枉教施》是以真人真事为素材而创作的,塑造了一个温柔谦恭、逆来顺受,但又坚贞不屈的女性形象唐贵梅。唐贵梅的婆婆朱寡妇生性淫荡狠毒,与商人汪涵宇私通。唐贵梅婚后不久即丧夫守寡。汪涵宇又垂涎于唐贵梅,与朱寡妇合谋诱逼贵梅。贵梅坚贞自守,对汪涵宇严词拒绝;而对朱寡妇的寻衅打骂,则忍气吞声,不敢稍有反抗。后朱寡妇又以到官府告贵梅“殴打婆婆”相要挟,贵梅仍不从。最后贵梅不堪凌逼,自缢而死。唐贵梅临死之前,丫环劝她依顺汪涵宇,她道:“丈夫临终,我应承守他,断不失节,怎怕今日苦楚,忘了?只是街坊上邻舍为我要攻击婆婆,是为我洗得个不孝的名,却添婆婆一个失节的名,怎好?我不能如丈夫分付奉养她,怎又污蔑她?”唐贵梅是封建社会孝妇、节妇的典型,但从她的不幸遭遇中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节、孝之名是以牺牲自己的青春、自由、幸福以至生命为代价换取的,这是何等的残酷! 而作者却对唐贵梅大加赞赏,连猛烈抨击理学、积极倡言个性解放的李贽也为她立传,予以褒扬。由此可见,即使在晚明这样一个思想大动荡的时代,传统的伦理观念还是大有市场,像李贽这样富有叛逆色彩的思想家,也摆脱不了时代的局限。第3回《情词无可逗 羞杀抱琵琶》则从另一个侧面反映了封建伦理道德对青年男女的摧残。

然而,旧的道德观念毕竟跟不上时代前进的步伐,新的社会形态也必将与旧道德发生尖锐的冲突。作者以卫道者的姿态,竭力维护封建道统,却也不得不正视现实。如第2回《千金苦不易 一死乐伸冤》写的是子报父仇的故事,作者意在弘扬孝道。然而这场血腥的复仇却发生在一个家族的内部。王良与侄儿王俊因房产发生纠纷,王俊便大打出手,殴杀王良。王良之子王世名不愿告官,后父尸被剖验,王世名竟隐痛忍情,故意让王俊买和;数年之后,王世名娶妻生子,然后手刃王俊。作者赞扬王世名:“当饮忍时饮忍,当激烈时激烈,只要报得亲仇,不必论时先后,是大经纬处。”孝悌观念是封建伦理观的重要组成部分,其目的是为了维护父父子子的家庭秩序,形成和睦亲善的家庭关系。但在这篇小说中,我们则看到孝悌观念已失去了维系人与人之间感情的效用,封建家庭里那层温情的面纱被揭开了。王良与王俊叔侄之间因利害之争而恶语相向,王俊竟倚财恃势将叔父置于死地;王世名与王俊兄弟之间则更谈不上有什么亲情,王世名以孝的名义将尖刀刺进族兄的胸膛。作者津津乐道王世名的孝,殊不知这种越出常规的孝行正昭示了孝悌观念的式微。《三刻拍案惊奇》一大半的篇幅是写“贪淫奸宄”的。在作者笔下展示出来的,是世风堕落,礼崩乐坏。在家庭内部,姑媳勃谿,夫妻反目;在社会上,尔虞我诈,贪淫奸杀。前面所举的唐贵梅,无端遭到婆婆的迫害;而在第4回《设计去姑易 买舟送妇难》中,则是媳妇与坏人串通,诱骗婆婆改嫁。第9回《淫妇情可诛 侠士心当宥》里的邓氏为了与情人相好,即欲谋害亲夫。第25回到第30回,写的全是设局骗财、诱拐妇女、谋财害命的故事。晚明时期是中国封建社会走向衰落、资本主义开始萌芽的转折时期,旧的伦理道德已经产生动摇,而新的道德观念则尚未建立,社会正处在变革的阵痛当中。作者痛感世风日下,希冀以小说创作重振纲常,“有补于世”,但毕竟回天乏术,难挽颓势了。第17回《八两杀二命 一雷诛七凶》写到乡里恶霸地痞谋财害命,县令却坐诬无辜,使元凶逍遥法外。作者最后只好设计雷击凶手的虚幻情节,把希望寄托在冥冥之中的神灵上。

《三刻拍案惊奇》除了少数几篇作品是根据有关典籍编写的历史人物(如铁铉、王冕、周颠仙)故事外,大部分故事是以作者见闻为素材而创作的。作为一个下层知识分子,作者对社会风貌和普通人的生活有更多的了解。广泛反映市井生活是明代拟话本小说的一大特色,《三刻拍案惊奇》在这方面表现得相当突出。如第9回写北京的城市、街巷、卖水、缉拿盗贼等,第10回写扬州风俗,第26回写杭州街坊、户籍等,都详细而生动。小说中还写到了当时的商业活动,如有的商人长途营贩,从汉阳买米,再到团风镇、南京销售(第20回);有的商人则专门做“走广生意”(第26回);第4回还写到全家经商的情形。妻子在家中开店,丈夫则“买了当中衣服,在各村镇货卖”。关于科举制度,小说中虽然没有展开全面描写,却提供了几条有趣的材料。第12回写到秦凤仪中了进士,窦主事授他秘诀道:“卷子有差失,不便御览。可带海螵蛸骨进去,遇差错可以擦去。又‘皇帝陛下’四字,毕竟要在幅中,可以合式。”秦凤仪用这法,果然得了二甲赐进士出身。第27回写到绍兴府有的秀才“往来杭州代考,包覆试三两一卷,只取一名,每篇五钱;若只要黑黑卷子,三钱一首;到府间价又高了。每考一番,来做生意一次。”而手段高的人则“自与杭嘉湖富家子弟包倒:进学三百两。他自去寻有才、有胆、不怕事秀才,用这富家子弟名字进试,一百八十两归做文字的,一百二十两归他。覆试也还是这个人。到进学,却是富家子弟出来,是一个字不做,已是一个秀才了”。从这些描写中,可以看到明代科举的隐微曲折之处。作者对一般市民和普通人的思想感情、生活状况十分熟悉,描情摹色,写得十分真实。如第4回《设计去姑易 买舟送妇难》,其主题虽是宣扬孝道,却以大量篇幅细腻而逼真地描述了婆媳关系恶化的全过程。掌珠初嫁周舍,与婆婆的关系还算融洽,但由于周舍一味偏袒母亲,使掌珠的心理渐渐失去平衡。周舍母亲盛氏治家过严,以自己的一套生活准则去要求年轻的媳妇,使裂痕渐渐扩大。加上三姑六婆的挑唆,导致了婆媳之间的多次磨擦,最后互相仇视。明清小说中有不少作品涉及到家庭问题,往往以宿命的观点来解释婆媳矛盾。《三刻拍案惊奇》的作者没有简单地看待这个问题,而注意到老一代和新一代之间在生活经历、社交环境、生活方式、思想观念等方面的不同。如果没有对世俗人情的细致入微的体察,作品是不可能达到这样的思想深度的。

《三刻拍案惊奇》塑造的人物形象,也以市井人物最为出色。小说描绘了商人、手工业者、下层文人、衙役、妓女、流氓、和尚等市井人物的众生相,其中多篇是以他们为主角的。即使是一些次要角色,作者也以简捷的笔调把他们刻划得维妙维肖。如第2回中,屠利、单邦两个市井帮闲受王俊之赂,前去劝说王世名不要告官,巧舌如簧。先是晓以利害:“当今之世,惟钱而已!”“如今论甚天理?有钱者生,无钱者死!”后又动之以情,极言剔骨验尸的惨状,使王世名难下决心。这两个人物虽然出场不多,但他们老于世故、唯利是图的嘴脸给读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第4回中,几个长舌妇形象也刻划得很成功。她们聚在一起就是家长里短地搬弄是非,掌珠与她们接触不久,就受她们的影响,婆媳关系急剧恶化。

在刻划人物形象时,除了借助人物的行动、语言来展示性格外,作者还直接进行心理描写。第3回写到谢芳卿去陆仲含房中,作者细腻地刻划了她的心理活动:“走到门洞边,又想道: 他若见拒,如何是好?便缩住了。又想道:天下没有这等胶执的,还去看! 乘着月光,到书房门首,轻轻的弹了几弹。那陆仲含读得高兴,一句长,一句短,一句高,一句低,那里听得?芳卿只得咬着指头等了一回,又下阶看一回月。不见动静,又弹了几弹,偏又撞他响读时。立了一个更次,意兴索然,正待回步……”这一段心理描写,把谢芳卿的勇敢、羞涩、顾虑、彷徨极有层次地表现了出来,既反映了一个封建时代的少女要冲破礼教的牢笼是多么的艰难,也使谢芳卿这一形象不至流于轻浮,是刻划芳卿性格的重要一笔。

《三刻拍案惊奇》保持了话本小说故事情节生动曲折的艺术特色,同时又压缩和割舍了“头回”、“入话”等话本固有的形式,使情节结构显得更加集中、凝炼。在叙述情节时,作者运用腾挪多变的艺术手法,使故事发展跌宕起伏,引人入胜。第27回写塾师钱公布设局欺骗讹诈陈公子,骗术层出不穷。在前半部分,作者主要是平铺直叙,写老奸巨猾的钱公布如何与皮匠勾结,以皮匠之妻为诱饵,将涉世不深、风流好色的陈公子引入圈套,诈取钱财;然后又反过来恫吓皮匠,让皮匠畏罪而逃,使诈得的钱财都落入他的腰包。到后半部分,突起波澜。陈公子化钱从皮匠家中脱身,惊魂甫定,又来了两个府衙差人,称皮匠之妻因陈公子倚势强奸,自缢身死,皮匠已告官立案,要提审陈公子。陈公子被吓得一筹莫展,钱公布在旁出谋献策,怂恿他化钱买通关节,致使陈公子不能自拔。最后真相大白;原来皮匠根本没有告官,两个差人是钱公布的同伙。在后半部分,作者调动了悬念、穿插、倒叙等手法,使事态变得扑朔迷离,然后又层层剥笋似地解开悬念。在一篇小说中,灵活运用多种艺术手法,充分表现了作者驾驭情节的能力和设置关目的技巧。《三刻拍案惊奇》中还有好几篇公案小说,在描述作案、破案的过程时,作者重视偶然性情节的运用,巧妙地安排误会和巧合,让人物的遭遇紧紧吸引读者,收到扣人心弦的效果。

《三刻拍案惊奇》的语言,是纯净生动的白话。相比之下,人物语言比叙述语言更为出色。作者能根据人物的年龄、身份、职业、性格,设计逼肖声口的人物语言,而且大量使用民间口语,丰富了语言的色彩。有时为了更好地刻划人物,作者还大胆地运用了方言。第27回钱公布与皮匠的一场对话,用的就是绍兴方言:“皮匠道:‘个娘戏!阿答虽然不才,做个样小生意,阿答家叔洪仅八三,也是在学;洪论九十二舍弟,见选竹溪巡司;就阿答房下,也是张堪舆小峰之女。咱日日在个向张望?先生借重对渠话话,若再来张看,我定用打渠,勿怪□□(原缺)!’钱公布道:‘老兄勿用动气,个愚徒极勿听说,阿答也常劝渠,一弗肯改,须用本渠一介大手段。’洪皮匠道:‘学生定用打渠!’钱公布道:‘勿用!我侬有一计,特勿好说。’便沉吟不语。皮匠道:‘驼茶来!先生但说何妨!’钱公布道:‘渠依勿肯听教诲,日后做向事出来,陈老先生毕竟见怪;渠侬公子,你依打渠,毕竟吃亏。依我侬,只是老兄勿肯(读作孔——原注)。’皮匠道:‘但话。’钱公布道:‘个须分付令正哄渠进,老兄拿住子要杀,我侬来收扒,写渠一张服辨,还要诈渠百来两银子,渠侬下次定勿敢来!’皮匠欢天喜地道:‘若有百来两银子,在下定作东请老先生!’钱公布道:‘个用对分!’皮匠道:‘便四、六分罢!只陈副使知道,咱伊?’钱公布道:‘有服辨在东,怕渠?’”在这段对话中,方言的运用,使皮匠村野鲁莽的性格显得有声有色;钱公布在其他场合不说方言,他之所以要用方言和皮匠说话,其目的是和皮匠套近乎,然后利用他。由此暴露出他精明诡诈、工于心计的性格特征。方言由于其富于地方特色而被限制在有限的区域内,较难成为文学语言。作者将使用范围较小的绍兴方言(属吴语方言)略作加工,使其既不失去地方特色,又能为广大读者所理解,可说是小说创作中运用方言的一次成功尝试。

当然,《三刻拍案惊奇》在艺术上也有明显的缺陷。作者在每一回的回首,都要发表一通提示本回主题思想的长篇议论,既显得直露,在结构上也有雷同之嫌;作品中间或有一些露骨的色情描写,也是艺术上的疵瑕,应予批判。

《三刻拍案惊奇》出现在通俗文学创作的繁荣时期,因此和其他小说、戏曲有着密切的关系,从中可以看出它们的相互影响。如第9回《淫妇情可诛侠士心当宥》 与西湖渔隐主人的《欢喜冤家》第8回《铁念三激怒诛淫妇》情节相仿;第20回《良缘孤作合 伉俪草能偕》与《二刻拍案惊奇》卷第29卷《赠芝麻识破假形 撷草药巧谐真偶》题材相同。《三刻拍案惊奇》对后世文学也产生了一定的影响。如第7回所述王翠翘的故事,即为清康熙间青心才人的长篇白话小说《金云翘传》所本:第30回的故事,到清代被改编为《胭脂雪》传奇,长演不衰。


幻影 - 通俗小说鉴赏 - 可可诗词网

幻影

 原题“梦觉道人、西湖浪子辑”。学者多认为这两个名号实为一人,即钱塘(今杭州)陆云龙。云龙字雨侯,号翠娱阁主人,明末诸生。据刘修业等人推测,原书应为十卷四十回,初刊于崇祯年间。今有北京大学图书馆藏八卷本,三十回,存二十七回。
 
 明代万历以来,商品经济有了长足的发展,启蒙主义新思想也应运而生。经济与文化生活都相当活跃,映现出新时代的绚丽曙光。但是,恰恰就在新时代闪出微芒之光的历史阶段,明朝统治却日趋衰亡,终于在崇祯末世出现了大崩溃,而为满清少数民族政权所取代。《三言》、《二拍》和《幻影》这三部短篇白话小说集,都刊行于明末。《三言》与《二拍》先出,时时映出新时代的光华,《幻影》后出,往往露出末世的衰飒气象。从《幻影》中可以看出明代季世经济凋敝,政治腐败,道德沦丧,社会机体在一天天烂下去的种种黑暗衰败现象。作者企图通过这部书挽回颓风,“发人深醒”,以 “补于世”。它的文字质直粗犷,好象一本速写图集。
 《幻影》真实地描写了在赋税、豪强、天灾等各种劫难的袭击下,江南农村的残破景象和广大农民的悲惨命运。第十七回 《八两杀二命,一雷诛七凶》写天启年间嘉定县农民阮胜一家的惨剧。阮家原有五七亩田,又租人几亩田,“自己勤谨,早耕晚耘,不辞辛苦”。妻子劳氏贤惠勤劳,“纺得一手好纱,绩得一手好麻,织得一手赛过绢的好布,每日光梳头,净洗脸,炊煮三餐之外,并不肯偷一刻的闲”。夫妇这样勤俭劳苦,奉养着一个老母,一家三口,本来还可以糊口。但“苏淞税粮极重,粮里又似老虎一般嚼民”,各种巧取豪夺使阮胜“支撑不来”,“家事日渐零落”,母子双双得病。贤妻为生活所迫,转嫁他人,仅得八两银子。继而乡里几个恶棍又伸出魔爪,将阮胜与其母活活害死。阮胜一家的悲剧乃是当时千百万农户的一个缩影。当时高利贷剥削也很残酷。第七回《生报华萼恩,死谢徐海义》,记一个土财主“在乡村广放私债,每年冬底春初,将米借人,糙米一石,蚕罢还熟米一石。四月放蚕帐,熟米一石,冬天还银一两,还要五分钱起利。借银九折五分钱,来借的写他田地房产,到田地房产盘完了,又写他本身。每年纳帮银,不还便锁在家中吊打,打死了,原写本身只作义男,不偿命。”借高利贷等于引绳自缚,一旦无力偿还,家产被占,身没为奴,打死了也不偿命。第十一回 《捐金非有意,得地亦无心》写福州农民支佩德因贫困还不起债,被迫出卖妻子,逼得妻子投河自尽。至于贪官暴吏对百姓危害更大。第二十二回 《藏珠符可护,贪色檄能诛》 以神话和现实相结合的手法,刻画一条贪淫的蛟龙经常兴云吐雨,扰害地方,“一怒而九年洪水”,“一怒而坏稼八百里”,结果被天雷打死,人人拍手称快。作家通过夏尚书的口,意味深长地告诫说: “今之做官的,贪赃不已,干犯灭诛的,这就是个样子!”江南膏腴富庶地区乃是朝廷财赋的主要来源,统治阶级的经济命脉,而生产力却遭到严重的破坏,一片凋敝景象。作者对此十分关切忧虑,希望统治者赶紧改变政策,委任良吏,轻徭薄赋,救民于水火,他在十六回发出这样的呼吁:“谁进祁寒暑雨箴,剜血补疮诉宸报? 遍选循良布八方,击壤重见雍熙域。”
 明末,纪纲废弛,吏治败坏,腐败风气愈演愈烈。一个普遍存在、相当严重的病症,就是各级官吏大都贪墨,弄权纳贿,致使法制大坏,官僚机器受到铜臭严重的锈蚀。《幻影》第二回披露说: “只是近来官府糊涂的多,有钱的便可使钱,外边寻一个名色上,里边或是书吏,或是门子,贴肉揌,买了问官。”有钱便可买通官府,不受法律的约束制裁,因而凶恶之徒得以逍遥法外,善良之民反遭迫害杀戮。第六回 《冰心还独抱,恶计枉施教》写奸商汪涵宇同朱寡妇私通,又欲霸占其媳唐贵梅,反告贵梅泼悍,虐待婆婆。“县官是个掌印通判,姓毛,极是糊涂,又且手长”,明知汪是诬告,因受了银子,便动用刑具逼迫贵梅招供,贵梅在狱中备受凌辱,结果自缢而死,以明清白无辜。明末封建官僚统治日趋腐败的另一表征,就是中央与地方,上级与下级,行政机关与监察机关,官官相护,层层勾结,沆瀣一气,朋比为奸,形成许许多多毒瘤,深入骨髓,无法切除。压卷之作《窃篆心虽巧,完璧计尤神》对此有淋漓尽致的描述。这篇小说以无锡县衙门子张继良的发迹史为线索,上挂下联,将封建衙门的各种丑恶污秽来了个兜底翻。张继良本是卖菜小贩之子,一个微不足道的人物,自从混进县衙门做了门子以后,招权纳贿,肆无忌惮,“凌轹一县的人”,人称“拆屋斧头”,“杀人刽子”,俨然成了“张知县”。张继良所以能得势,除了因为他长得标致,善于迎逢钻营之外,还因为封建衙门是滋生这类投机家、暴发户的极好温床,上至县令、巡抚,下至基层吏卒,都为其人出头冒尖创造了各种有利条件。下面的 “书吏、皂甲极会钻”,都要巴结这位县太爷的近侍、腹心。“有那烧冷灶的,不曾有事寻他,先来相处他,请酒送礼,只捡小官喜欢的香囊、扇子、汗巾之类送来,结识他做个靠山。有那临渴掘井的,要做这件,大块塞来,要他撺掇。皂甲要买牌讨差,书吏要讨承行,渐渐都来丛他。”众多吏卒为了自身的利益,千方百计攀附张继良,就象一条条藤蔓紧紧地缠住一棵怪树,使它不至倾倒。上面的何知县、陈巡抚则是张继良的庇护伞。何知县特别喜欢张继良这样柔媚的人,百般纵容包庇。有人向他透露张继良的不法行为,他矢口否认,“没这样事”,还称赞张继良“极小心,极能事”,反而认为批评张继良的议论别有用心,是“怪他”,“谤他”。握有监察科举大权的巡按陈某也“极好男风”,一见继良,“似得了个奇宝”。探得张继良盗窃了他的官印,也假装糊涂,不予追究,“心爱得他紧,不肯动他”,还要带他进京,“寻个好缺与他”。与张继良分别时,“批赏好些银两”,“恋恋不舍”。张继良上有靠山,下有基础,在衙门中如鱼得水,尽管作恶多端,却终能逍遥法外。陈巡抚与何知县,一个是监察大员,一个是地方长官,二者关系也十分微妙。他们有嫌隙,有矛盾,互相抓住对方的隐私罅隙作为挟持对方的手段,演出了一场明争暗斗的闹剧,但很快言归于好。因为二人毕竟臭味相投,根本利益一致,如果关系弄僵了,捅出漏子,对双方都不利,还是以和为贵。陈巡抚说:“他若不害我,我也断不害他。”何知县也尽量不使矛盾激化,他知道,“两个一争就破脸,不好收拾。”陈巡抚奉朝命专程来到常州府,要考察审录无锡县事,开始颇有点声势,象要动真格,后来便偃旗息鼓,回京去了。劣迹昭著的何知县照旧做他的知县,居然以 “贤能廉介”闻于朝廷。这篇小说抓住无锡县这个典型,循着张继良发迹的线索,深刻揭示出明末各级官吏已经普遍腐化,又互相掩盖包庇,致使各种病症日益严重而不可救药。
 道德沦丧、世风败坏是明季一大社会问题。其发生有着深刻的经济与文化根源,同统治阶级内外交困、腐败无能、疏导乏术也有关系。明代末叶,阶级矛盾和民族矛盾都激化了,统治阶级又是那么腐败,再加上纪纲教化废弛,伦理道德沦丧,社会秩序更加混乱。有识之士都深表忧虑,《幻影》作者也是其中之一,他在此书序言中指出:“天下之乱,皆从贪生好利、背君亲、负德义所至,变幻如此,焉有兵不讧于内,而刃不横于外者乎?”他希望时人对于“君臣、父子、夫妇、兄弟、朋友之理道,宜认得真”,而于“贵贱穷达、酒色财气之情景,须看得幻”。这也是他的小说《幻影》得名的来由,寓意之所在。《幻影》十分注意道德问题,尤其重视对导致道德败坏的两个毒瘤——财与色——的解剖与批判。作者认为,很多罪恶都是由贪财引起的,是受了钱神的播弄,货币拜物教的腐蚀。他在小说中揭露了种种贪财而生的罪恶现象: 有人为了钱竟割断骨肉至亲关系,发生殴斗,以至闹出人命官司 (第二回 《千金苦不易,一死乐伸冤》); 有人为了钱将平日好友骗到僻静之处,夺了他的银子,又伤他的性命(第十六回《见白镪失义,因雀引明冤》);有人为了钱丧心病狂地将遭水灾劫难的妇女打落水中,攫得其箱笼财物。如此等等,不一而足。作者通过人物之口,愤然抨击当日浇薄世风: “当今之世, 惟钱而已。”“如今论甚天理? 有钱者主,无钱者死!” ( 《第二回》) 对所谓 “色”,人的性欲,作者并下象为道学那样一概加以否定,他肯定人的正常健康的性要求性生活,而批判使人丧失人性而堕落为兽性,陷入罪恶渊薮的淫欲。《幻影》有许多篇什是描写淫欲祸害的,如第六回 《冰心还独抱,恶计枉教施》 中,徽州商人汪洋勾搭上了朱寡妇,还要霸占朱的媳妇唐贵梅,设计陷害她,逼得她上吊自杀; 第九回 《淫妇情可诛,侠士心当宥》 中,董文之妻邓氏经常与耿埴私通,对老实巴交的丈夫越来越看不上眼,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屡起谋害之心; 第二十八回 《修斋邀紫绶,说法骗红裙》 中,奸人巨猾混入僧徒之中,披着袈裟,以宗教迷信活动勾引奸淫良家妇女。作者对这些用暴力和欺诈手段,摧残他人,以满足个人淫欲的罪恶行为,予以无情的鞭挞。在小说中,奸夫淫妇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都受到严厉的惩罚。作者谆谆告诫世人: “人一为色欲着迷,便不暇致详,便为人愚弄。”“他财莫要,他马莫骑。” (第二十六回 《院里花空忆,湖头计更奸》) 《幻影》 不仅鞭挞 “贪淫奸宄”之徒,也彰扬 “忠孝侠烈”之事。如第三回中的陆容,第十回中的王冕,第十一回中的林茂,第二十五回中的朱玉,都是具有崇高道德品质的人物。他们临财不惑,见色不迷,扶危济困,急人之难,最后都有好报。第十二回是一篇在思想和艺术上达到相当高度的作品,塑造了三位高尚之士的形象,体现了作者的人生哲学和道德理想。作者从不同角度,表现了这三人独特的经历和性格。秦凤仪初为布衣,后成进士,因忤内阁权臣贬为县丞,转升扬州知府。小说着重描写他不负友人之托,千里护送一个美丽的少女,而“纤毫不染” 的故事,表现一个正在追求功名的士子笃于友情、保持操守的品格。窦主事始为官宦,后与大僚不合,又与时乖忤,遂愤而辞官,表现一个在朝官绅刚正不阿、爱才惜才、不以势利易交的精神。石不磷是一位在野的奇士,他“有胆气”,“多至诚”,重然诺,厌弃八股,鄙视“铜臭小儿”,“不肯学这些假山人、假墨客,一味奴颜婢膝,捧那臭腿,呵大卵胞,求荐书东走西奔,钻管家如兄似弟”,颇具古豪侠之风。秦凤仪、窦主事、石不磷代表科举出仕、仕而复退、终生不仕的三种贤士,体现作者理想中的交友处世之道,出处行藏的准则。
 《幻影》在艺术上显得比较粗糙,缺乏提炼和精雕细刻,语言也不够流畅精炼,作者有时站出来空发议论,进行抽象的道德说教,把小说的补世救俗的教化作用看得太简单太直捷了。但有些篇章写得相当出色,艺术上仍有不少可取之处。
 《幻影》继承了古典小说善于运用细节刻画人物的艺术方法,一些细小琐碎的事情经过作者精心巧妙的安排,便生出许多波澜,回旋跌宕,引人入胜。第十二回 《坐怀能不乱,秉正自毋偏》写秦凤仪受友人之托,送一个年轻美貌的女子至临清一节,自首至尾,曲折有致,情趣横生。其始,石不磷以送美妾之事相托,秦凤仪面有难色,“做不得声”,“恐生嫌疑”。石不磷见他办事不爽快,变色道: “此女就是贤弟用了,不过百金,怎么迟疑!”凤仪“要推不能”,只得勉强接受了。事情很简单,叙来却有顿挫,秦之重于友情,石之爽直豪放,寥寥数笔,跃然纸上。下面写到船行高邮湖一节更是精彩。先插入“露筋娘娘”被蚊子叮咬折腾致死的传说,以见当地蚊子的可怕,“高邮湖,蚊子大如鹅”。继叙当时光景,“正值七月,天气一晚,船外飞得如雾,响得似雷,船里边磕头撞脑都是”,而船上只有秦凤仪备一顶帐子。这样一叙,秦凤仪叫少女进帐同宿便合情合理了,自然而然地表现了他的人道精神,并引起更加曲折微妙的矛盾冲突。先是家僮以为秦凤仪行为必然有亏:“我家主今日也有些熬不过了,这女子落了靛缸,也脱不得白了!”继而小妾之夫窦主事表示怀疑和不快: “这等一个标致后生,又没家眷,又千余里路,月余日子,你保得他两个没事么?”按常情常理揆之,秦凤仪与小妾一定发生苟且之事了,但毕竟没有。经过多层铺垫,多次抑笔,终于疑云尽散,真相毕露,窦主事对秦凤仪的为人钦佩之至:“天下有这样人! 似我老窦,见了这女子,也就不能禁持,他却月余竟不动念,真是圣人了!”至此,秦凤仪的崇高形象忽如出泥之珠,脱沙之金,愈益光彩夺目。这段小插曲,只有一二千字,笔墨简质,但叙事曲折有致,有云影月色掩映之趣,且能画出人物微妙的心理活动。此是 《幻影》 细节描写成功之处。
 《幻影》中的人物形象带有类型化的倾向,善恶邪正划分得非常鲜明,但也有些作品已经注意到人物性格的复杂性。如第九回 《淫妇情可诛,侠士心当宥》 中的耿埴,就是一个具有多重性格的人物。他是锦衣卫里的一名小校,风流倜傥,聪明伶俐,“心儿灵,眼儿快,惯会拿贼”。但他又是一个色鬼。自与董文之妻邓氏勾搭上以后,经常与她调情、私通,公事也懒得办了,到锦衣卫转一圈,“便到董文家来”。强烈的性欲冲动使他越出传统的伦理规范,去勾引一个有夫之妇,但尚未抹去良心。在与邓氏私通时,他暗中察觉到董文是一个善良老实的人,爱护妻子,体贴妻子,百依百顺。而邓氏却无情无义,任意作贱丈夫,几次要“设一计儿了了他”。耿埴受到良心的谴责,非但没有受邓氏的挑唆,合谋暗害董文,反而同情董文,埋怨姘妇,并暗暗自责:“怎奸了他妻子,又害他?”倒转来劝邓氏好生对待丈夫,“要他夫妻和睦”。但邓氏“毫不知悔”,耿埴怪她心肠太狠毒,“一时恼起”,便杀了邓氏。此事“人都不觉”,官府判定董文家挑水佣人白大“强奸杀人”,押赴刑场,将要问斩。耿埴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挺身自首,“情愿认罪典刑”,并求释放白大。于是案情大白,耿埴的形象再一次升华。耿埴的形象已摆脱了单一化的模式,而是一个具有独特性复杂性的人物。他是一个“惜玉怜香的情郎”,又是一个“杀人不斩眼的侠士”; 他体内有旺盛的性欲,心中又有强烈的正义感;他办公事、捉偷儿非常精明能干,“心儿灵,眼儿快”,但又为女色所迷,干了与有夫之妇私通的蠢事;他鄙委,又崇高。在他身上,灵与肉、善与恶、刚与柔等对立因素是有机地揉合在一起的,是一个有血有肉的活生生的人。耿埴的情妇邓氏在作品中是作为“不义的淫妇”来处理的,但也写出她婚姻的不幸,追求性爱的合理性。邓氏“生得苗条身材,瓜子脸庞,柳叶眉,樱桃口,光溜溜一双眼睛,直条条一个鼻子,手如玉笋乍茁新穿,脚似金莲飞来窄瓣,说不得似飞燕轻盈,玉环丰腻,却也有八九分人物”。这丽人偏偏嫁给比她年长十多岁的丑男人董文,“他生得秃颈,黄须,声哑,身小”。董文“做人极好,不诈人钱”,对妻子也十分体贴,“日间遇着在家,搬汤送水,做茶煮饭,晚间便去铺床叠被,扇枕捶腰”,极其奉承,只求讨妻子“一个欢喜脸儿”。但是他却不懂男女之间的欢爱,这方面似有先天的缺陷,唯一的爱好是喝酒,“每晚定要在外边噇几碗酒,归家糊糊涂涂,一觉直睡到天亮”。妻子经常撩拨他,想逗起他的情欲,他总是推辞躲闪。邓氏心有难言的苦衷,只有在回娘家时向两个姐姐倾诉。大姐很同情她:“这等苦了妹儿,岂不蹉跎了少年的快活?”又劝她不如暗中自招一个帮手作为姘头。邓氏倒也天真,不知个中道道: “怎么招的来?姐,没奈何,你替妹妹招一个!”二姐笑道: “姐招姐自要,有的让你?老实说,教与你题目,你自去做罢!”这三个女人的秘密议论,赤裸裸地提出了性生活的要求,这是对旧礼教的蔑视,对不合理的封建婚姻的抗争。邓氏也真的去做姐姐教与她的“题目”了,留心寻个意中人,“只是邻近不多几家,有几个后生,都是担葱卖茶,不成人的;家里一个挑水的老白,年纪有四十来岁,不堪作养”。可见邓氏还不是一个只图满足性欲而饥不择食的荡妇,她也有美好的追求,要选择一个与自己相当的男儿。恰好与年轻标致、风流倜傥的耿埴邂逅相遇,便投入他的怀抱,缱绻不舍。她唯恐失掉耿埴,要“图个长久快乐”,而对丈夫越来越看不顺眼,“碍手碍脚”,百般作践凌辱他,甚至动了谋杀的念头,结果自己反惨死于所欢之手。她是封建婚姻的受害者,又是心地狠毒的害人者; 她很不幸,又罪有应得; 她可恨,又可怜。作者不是简单地表现她的淫邪,将她写成一个绝对可恶的淫妇,而是着重描述产生这种性格的动因,揭示人性的复杂性。在晚明世情小说中,有不少人物形象不再是由善恶两极模式捏制而成的单一体,而是以人性的复杂成分塑造出来的混合物。这是中国小说史的一大进步。《幻影》 中唯此篇最能体现这一成就。

幻影huànyǐng

虚幻的景象
 △ 眼前出现了~。
★梦幻 风云变幻

幻影

虚幻的景象。苏轼《海市》:“心知所见皆~,敢以耳目烦神功。”

幻景

幻景

幻影 幻梦 镜花水月 空花水月水月镜花 水月镜像
海上或沙漠上的幻景:蜃景 海市蜃楼
海上或空中的奇异幻境:云楼 蜃市 海市 浮山
虚无缥缈的美好幻境:仙山琼阁 仙山楼阁
虚幻的空中楼阁景象:蜃楼 蜃台 蜃阙蜃阁 蜃气楼 蜃母楼
短暂的幻景:沤珠槿艳 沤沫槿艳
缥渺、迷茫的境界:空蒙 空蒙
(虚幻的景象:幻景)

☚ 幻境   境界2 ☛

影像

影像

云的影像:云影
白色的花鸟等物的影像:雪影
美丽的影像:妍影 丽影
虚幻的影像:幻影 镜月
(由物体阴影的轮廓所构成的图形:影像)

☚ 人影   阴影 ☛

幻影huàn yǐng

虚幻的影像,喻指虚幻的事。苏轼《登州海市》:“心知所见皆~~,敢以耳目烦神工。”

幻影

一名《型世奇观》,又名《三刻拍案惊奇》。话本小说集。明梦觉道人编。十卷,二十九回。梦觉道人不详何许人,或疑为明末福建邵武人周学霆撰。此编原题“十卷,四十回”,今仅存三十回,第十三回有目无文,实存二十九回。每回演一独立故事,题材多取材于明代历史和民间传说,市井乡情,公案词讼以及爱情故事,对晚明黑暗社会现实有所暴露与鞭挞,但也有庸俗封建伦理之说教及淫亵描写。有明刊本,北京图书馆,北京大学图书馆各藏一部;一九八七年北京燕山出版社出版整理本,名为《三刻拍案惊奇》。

幻影

见 《三刻拍案惊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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