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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词 孤愤
类别 中英文字词句释义及详细解析
释义
孤愤

孤愤

近代诗篇名。七律。柳亚子作。见《柳亚子诗词选》。全诗为:“孤愤真防决地维,忍抬醒眼看群尸?美新已见扬雄颂,劝进还传阮籍词。岂有沐猴能作帝? 居然腐鼠亦乘时。宵来忽作亡秦梦,北伐声中起誓师。”此诗作于1915年,是一首愤世嫉时的政治抒情诗。诗中针对袁世凯篡夺辛亥革命胜利果实后政治形势的急遽变化,痛斥复辟阴谋以及趋炎附势、见利忘义的无耻之徒。诗人曾在《天铎报》上撰写《论袁世凯》一文中指出:“袁之为人,专制锢毒,根于天性,与共和政体无相容之理。”眼见袁世凯阴谋称帝,致使孤愤难扼,随即借用西汉扬雄作《剧秦美新》以及魏晋时阮籍为司马昭写劝进表两则史实,嘲讽为袁捧场的封建文人。诗的结尾表现出对革命前途充满热切希望。诗中六处用典,借古抒怀,意随笔到,贴切自如,毫无晦涩、板滞之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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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愤

 智术之士,必远见而明察,不明察,不能烛私;能法之士,必强毅而劲直,不劲直,不能矫奸。人臣循令而从事,案法而治官,非谓重人也。重人也者,无令而擅为,亏法以利私,耗国以便家,力能得其君,此所为重人为。智术之士明察,听用,且烛重人之阴情;能法之士劲直,听用,且矫重人之奸行。故智术能法之士用,则贵重之臣必在绳之外矣。是智法之士与当涂之人,不可两存之仇也。
 当涂之人擅事要,则外内为之用矣。是以诸侯不因,则事不应,故敌国为之讼;百官不因,则业不进,故群臣为之用;郎中不因,则不得近主,故左右为之匿;学士不因,则养禄薄礼卑,故学士为之谈也。此四助者,邪臣之所以自饰也。重人不能忠主而进其仇,人主不能越四助而烛察其臣,故人主愈弊而大臣愈重
 凡当涂者之于人主也,希不信爱也,又且习故。若夫即主心,同乎好恶,固其所自进也。官爵贵重,朋党又众,而一国为之讼。则法术之士欲干上者,非有所信爱之亲、习故之泽也,又将以法术之言矫人主阿辟之心,是与人主相反也。处势卑贱,无党孤特。夫以疏远与近爱信争,其数不胜也;以新旅与习故争,其数不胜也;以反主意与同好恶争,其数不胜也;以轻贱与贵重争,其数不胜也;以一口与一国争,其数不胜也。法术之士操五不胜之势,以岁数而又不得见;当涂之人乘五胜之资,而旦暮独说于前。故法术之士奚道得进,而人主奚时得悟乎?故资必不胜而势不两存,法术之士焉得不危?其可以罪过诬者,以公法而诛之;其不可被以罪过者,以私剑而穷之。是明法术而逆主上者,不僇于吏诛,必死于私剑矣。朋党比周以弊主,言曲以便私者,必信于重人矣。故其可以功伐借者,以官爵贵之;其不可借以美名者,以外权重之。是以弊主上而趋于私门者,不显于官爵,必重于外权矣。今人主不合参验而行诛,不待见功而爵禄,故法术之士安能蒙死亡而进其说?奸邪之臣安肯乘利而退其身?故主上愈卑,私门益尊。
 
 〔注释〕 ① 智术之士: 懂得使用驭臣之术的人。智,同“知”。 ② 能法之士: 能推行法治的人,指法家人物。 ③ 案: 通“按”,按照,依照。 ④ 为: 通“谓”。 ⑤ 涂: 通“途”。 ⑥ 讼: 通“颂”,颂扬。 ⑦ 郎中: 君主的侍从官员,负责通报警卫。 ⑧ 弊: 通“蔽”,蒙蔽。 ⑨ 希: 通“稀”,稀少。 ⑩ 阿辟之心: 邪恶之心。辟,通“僻”。 ⑪ 僇: 通“戮”,杀害。 ⑫ 见: 同“现”,表现。
 夫越虽国富兵强,中国之主皆知无益于己也,曰:“非吾所得制也。”今有国者虽地广人众,然而人主壅蔽,大臣专权,是国为越也。智不类越,而不智不类其国,不察其类者也。人之所以谓齐亡者,非地与城亡也,吕氏弗制而田氏用之;所以谓晋亡者,亦非地与城亡也,姬氏不制而六卿专之也。今大臣执柄独断,而上弗知收,是人主不明也。与死人同病者,不可生也;与亡国同事者,不可存也。今袭迹于齐、晋,欲国安存,不可得也。
 凡法术之难行也,不独万乘,千乘亦然。人主之左右不必智也,人主于人有所智而听之,因与左右论其言,是与愚人论智也;人主之左右不必贤也,人主于人有所贤而礼之,因与左右论其行,是与不肖论贤也。智者决策于愚人,贤士程行于不肖,则贤智之士羞而人主之论悖矣。人臣之欲得官者,其修士且以精洁固身,其智士且以治辩进业。其修士不能以货赂事人,恃其精洁而更不能以枉法为治,则修智之士不事左右、不听请谒矣。人主之左右,行非伯夷也,求索不得,货赂不至,则精辩之功息,而毁诬之言起矣。治辩之功制于近习,精洁之行决于毁誉,则修智之吏废,则人主之明塞矣。不以功伐决智行,不以参伍审罪过,而听左右近习之言,则无能之士在廷,而愚污之吏处官矣。
 万乘之患,大臣太重;千乘之患,左右太信: 此人主之所公患也。且人臣有大罪,人主有大失,臣主之利相与异者也。何以明之哉?曰: 主利在有能而任官,臣利在无能而得事;主利在有劳而爵禄,臣利在无功而富贵;主利在豪杰使能,臣利在朋党用私。是以国地削而私家富,主上卑而大臣重。故主失势而臣得国,主更称蕃臣,而相室剖符。此人臣之所以谲主便私也。故当世之重臣,主变势而得固宠者,十无二三。是其故何也?人臣之罪大也。臣有大罪者,其行欺主也,其罪当死亡也。智士者远见而畏于死亡,必不从重人矣;贤士者修廉而羞与奸臣欺其主,必不从重臣矣。是当涂者之徒属,非愚而不知患者,必污而不避奸者也。大臣挟愚污之人,上与之欺主,下与之收利侵渔,朋党比周,相与一口,惑主败法,以乱士民,使国家危削,主上劳辱,此大罪也。臣有大罪而主弗禁,此大失也。使其主有大失于上,臣有大罪于下,索国之不亡者,不可得也。
 
 〔注释〕 ① 越: 诸侯国名,范围包括今浙江北部和江苏北部运河以东、江苏南部、江西东部地区。 ② 智: 同“知”,知道。 ③ 齐: 诸侯国名,范围包括今山东北部。 ④ 吕氏: 齐在周初为吕尚的封国,后由其子孙世袭,故称吕氏。田氏: 本是春秋时陈国的公子,到齐国后称田氏。 ⑤ 晋: 诸侯国名,在今山西西南部。 ⑥ 姬氏: 晋国在周初是周成王的弟弟唐叔虞的封国,姬姓,故称姬氏。六卿: 指春秋末晋国的六家掌权贵族,即范氏、中行氏、知氏、赵氏、韩氏、魏氏。 ⑦ 万乘(shèng): 万辆兵车,泛指大国。 ⑧ 修士: 从品德上严格要求自己的人。 ⑨ 治辩: 办事、才干。辩,通“办”。 ⑩ 伯夷: 商朝末年孤竹国君主的大儿子,曾让位于他的弟弟。周武王伐纣后,他逃到首阳山,不食周粟而死。古代把他视为清高廉洁的典范。 ⑪ 蕃臣: 领有封地的臣属。蕃,通“藩”。
 
 【鉴赏】 “孤愤”,指法家思想家在与当权重臣斗争中的孤立之势和悲愤的心情。韩非在文章中将维护君主专权的法家思想家称为“智法之士”,而称呼结党营私、盗窃国柄的权臣为“当涂(途)之人”,认为“当涂(途)之人”利用各种有利条件欺骗、蒙蔽和控制君主,使“智术之士”无法得到君主的了解和信任,以至于遭受迫害和杀戮,故而产生出强烈的孤立和悲愤之感。
 从某种意义上讲,韩非在这篇文章中所说的“当涂(途)之人”和“智术之士”的所作所为,似乎就是人们平常所说的“善”与“恶”的区别。《易传》中曾说:“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易传》中哲人的这番哲言,后来加入中国道教的善恶“承负”的思想,以及佛教的因果报应的理论,而演变成为“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信念,在几千年来中国人的道德生活中,引导人们趋善避恶,发挥了不容低估的作用。
 善恶到头终有报,只分来迟与来早。但就是这个来迟来早的区别,使我们的生活中出现了许多荒谬和悖理的事情。为善的遭贫贱又命短,造恶的享富贵又寿延。好学修德如颜渊,却不幸穷而短命,以至于孔子也只能发出“命矣夫”的无可奈何的哀叹!东晋归隐田园的著名诗人陶渊明箪瓢屡空,不得不挨村行乞:“积善云有报,夷叔在西山;善恶苟不应,何事空立言。”(《饮酒》二十其三)“虽好学与行义,何死生之苦辛!疑报德之若兹,惧斯言之虚陈。”(《感士不遇赋》)窦娥一个孤苦善良的女子,但冤屈无处申诉,只得呼天抢地:“地也,你不分好歹何为地;天也,你错勘贤愚枉做天!”(《窦娥冤》)而冷峻刚强的法家思想家韩非,也不得不在笔下的这篇《孤愤》中为法术之士的遭遇而悲愤。法术之士“处势卑贱,无党孤特”;“其可以罪过诬者,以公法诛之;其不可被以罪过者,以私剑穷之。是明法术之言而逆主上者,不僇于吏诛,必死于私剑矣。”满怀对君主的忠诚,但君主却只喜欢左右的蜜语而不爱逆耳的忠言;怒斥奸臣的结党营私,但奸臣凭借种种奸术欺上骗下、吃里扒外,结果君主亡国而忠臣送命。
 韩非所说的“当涂”重臣,损害了君主和国家的利益,在当时的道德观念下,无疑就是“恶”的代表;法术之士品德“精洁”,推行法治,维护君主和国家的利益,肯定就是“善”的化身。但“善”却在现实的生活中处于劣势,争斗不过“恶”的一方,因为“善”的法术之士与君主关系疏远,而“恶”的“当涂之人”则是君主的亲信和宠臣;“善”的法术之士属君主的新客,而“恶”的“当涂之人”则是君主的亲昵老友;“善”的法术之士以违背君心的法术之言纠正君主的偏失,而“恶”的“当涂之人”则向来投合君主的好恶;“善”的法术之士孤军奋战,而“恶”的“当涂之人”则全国上下为之附和。加之君主赖以讨论、商议、权衡善恶贤愚的人,非愚则污,法术之士凭着他廉洁正直的品德、严格依法办事的作风,接近君主都不可能,又怎么能够战胜恶的“当涂之人”呢?
 善的、正义的势力是如此孤单、弱小,而恶的、邪恶的势力是如此强大、如此人多势众。“黑云压城城欲摧”,这就注定了这场善恶之争将是一场恶战!将是一场“历史的必然要求和这个要求的实际上不可能实现”(恩格斯语)的悲剧!而法术之士和“善”的实践者们必将成为“哲学的日历中最高尚的圣者和殉道者”。
 正不压邪,坏人得道,善被恶欺,英雄落难,这样的事情常常发生。不过,正义的、善的,也不必如韩非那样反复唠叨:“其数不胜也。”而应当看到善的、正义的如朝阳,必将喷薄而升,占领整个天空;而恶的、邪恶的将如落日,必薄西山,沉沦黑暗。即使是邪恶势力暂时得势,也可能如黑格尔所说,乃是“理性的机巧”(The Cunning Reason),即是理性或上帝让“恶”来为“善”的发展开道,积累资源、创造条件。黑格尔在其《历史哲学》中说:“情欲的特殊的满足是与普遍原则的发展不可分的。由于特殊的特定的利益与情欲的满足与否定,而普遍的原则因而实现。……普遍理性以个体事物、个人情欲的牺牲受罚,为实现其自身的代价。”王夫之在《读通鉴》论中也曾说:“天欲开之,圣人成之;圣人不作,则假手于时君及智力之士以启其渐。以一时之利害言之,则病天下;通古今而计之,则利大而圣道以宏。”只要看看历史就可以知道,“自从阶级对立产生以来,正是人的恶劣的情欲——贪欲和权势欲成了历史发展的杠杆”。(恩格斯《路德维希·费尔巴哈和德国古典哲学的终结》)
 你可以诅咒邪恶,却不能与邪恶绝缘;你可以歌颂正义,却不能只要正义。《老子》曰:“故善人者,不善人之师;不善人者,善人之资。”不经过千锤百炼,怎能铸就锋利的宝剑?不接受暴风雨的洗礼,绝对成就不了矫健的海燕。梅花香自苦寒来,是英雄就要勇敢地面对各种艰难坎坷的磨炼、各种邪恶势力的挑战。邪恶势力的打击和欺压,或许正是造就你锋利剑刃的磨刀石,在“恶”的打击、压制、抗争中变得坚强和成熟,将是正义和善的事物成长的唯一选择。

古诗文《孤愤》原文|注释|赏析 - 可可诗词网

孤愤

 

《韩非子》


 智术之士,必远见而明察,不明察不能烛私;能法之士,必强毅而劲直,不劲直不能矫奸。人臣循令而从事,案法而治官,非谓重人也。重人也者,无令而擅为,亏法以利私,耗国以便家,力能得其君,此所为重人也。智术之士明察,听用,且烛重人之阴情;能法之士劲直,听用,且矫重人之奸行,故智术能法之士用,则贵重之臣必在绳之外矣。是智法之士与当涂之人,不可两存之仇也
 当涂之人擅事要,则外、内为之用矣。是以诸侯不因则事不应,故敌国为之讼;百官不因则业不进,故群臣为之用(11);郎中不因则不得近主,故左右为之匿(12);学士不因则养禄薄、礼卑,故学士为之谈也(13)。此四助者,邪臣之所以自饰也(14)。重人不能忠主而进其仇(15),人主不能越四助而烛察其臣,故人主愈弊而大臣愈重(16)
 凡当涂者之于人主也,希不信爱也(17),又且习故(18)。若夫即主心,同乎好恶,固其所自进也(19)。官爵贵重,朋党又众,而一国为之讼(20)。则法术之士欲干上者(21),非有所信爱之亲、习故之泽也(22),又将以法术之言矫人主阿辟之心(23),是与人主相反也。处势卑贱(24),无党孤特(25)。夫以疏远与近爱信争,其数不胜也(26);以新旅与习故争(27),其数不胜也;以反主意与同好争,其数不胜也;以轻贱与贵重争,其数不胜也;以一口与一国争(28),其数不胜也。法术之士操五不胜之势(29),以岁数而又不得见(30);当涂之人乘五胜之资,而旦暮独说于前(31)。故法术之士奚道得进(32),而人主奚时得悟乎(33)?故资必不胜而势不两存,法术之士焉得不危(34)? 其可以罪过诬者,以公法而诛之;其不可被以罪过者,以私剑而穷之(35)。是明法术而逆主上者(36),不僇于吏诛,必死于私剑矣(37)
 朋党比周以弊主,言曲以便私者,必信于重人矣(38)。故其可以功伐借者,以官爵贵之;其可借以美名者,以外权重之(39)。是以弊主上而趋于私门者(40),不显于官爵,必重于外权矣。今人主不合参验而行诛(41),不待见功而爵禄,故法术之士安能蒙死亡而进其说?奸邪之臣安肯乘利而退其身?故主上愈卑,私门益尊。
 夫越虽国富兵强,中国之主皆知无益于己也,曰:“非吾所得制也(42)。”今有国者虽地广人众,然而人主壅蔽,大臣专权,是国为越也。智不类越,而不智不类其国,不察其类者也(43)。人主所以谓齐亡者,非地与城亡也,吕氏弗制而田氏用之(44)。所以谓晋亡者(45),亦非地与城亡也,姬氏不制而六卿专之也(46)。今大臣执柄独断,而上弗知收,是人主不明也。与死人同病者,不可生也;与亡国同事者,不可存也。今袭迹于齐、晋,欲国安存,不可得也(47)
 凡法术之难行也,不独万乘(48),千乘亦然。人主之左右不必智也,人主于人有所智而听之,因与左右论其言,是与愚人论智也。人主之左右不必贤也,人主于人有所贤而礼之,因与左右论其行,是与不肖论贤也。智者决策于愚人,贤者程行于不肖(49),则贤智之士羞而人主之论悖矣(50)
 人臣之欲得官者,能修士且以精洁固身,其智士且以治辩进业(51)。其修士不能以货赂事人,恃其精洁而更不能以枉法为治(52)。则修智之士不事左右,不听请谒矣。人主之左右,行非伯夷也(53),求索不得,货赂不至,则精辩之功息,而毁诬之言起矣(54)。治辩之功制于近习,精洁之行决于毁誉,则修智之吏废,而人主之明塞矣(55)。不以功伐决智行,不以参伍审罪过(56),而听左右近习之言,则无能之士在廷,而愚污之吏处官矣。
 万乘之患,大臣太重;千乘之患,左右太信。此人主之所公患也。且人臣有大罪,人主有大失(57);臣主之利与相异者也(58)。何以明之哉? 曰:主利在有能而任官,臣利在无能而得事;主利在有劳而爵禄,臣利在无功而富贵;主利在豪杰使能,臣利在朋党用私。是以国地削而私家富,主上卑而大臣重。故主失势而臣得国,主更称蕃臣,而相室剖符,此人臣之所以谲主便私也(59)。故当世之重臣,主变势而得固宠者,十无二三(60)。是其故何也?人臣之罪大也。臣有大罪者,其行欺主也,其罪当死亡也。智士者远见而畏于死亡,必不从重人矣;贤士者修廉而羞与奸臣欺其主,必不从重人矣。是当涂者之徒属,非愚而不知患者,必污而不避奸者也。大臣挟愚污之人(61),上与之欺主,下与之收利侵渔(62),朋党比周,相与一口(63),惑主败法,以乱士民,使国家危削,主上劳辱,此大罪也。臣有大罪而主弗禁,此大失也。使其主有大失于上,臣有大罪于下,索国之不亡者(64),不可得也。
 
 〔注释〕
 ①本篇选自韩非《韩非子》,写当时法家对“重人”即旧贵族擅权的愤怒。②智,通“知”。术,指贯彻法治主张的组织措施,包括任免、考核、赏罚各级官吏的方法和手段。“智术之士”和下文“能法之士”、“法术之士”等都指法家。烛,照见,引申为洞察、识破。烛私,洞察阴谋诡计。③循令,指遵循国家的命令。案,通“按”。案法,指依据国家的法律。治官,治理政事。重人,即重臣。④无令,无视法令、不遵循法令。擅(shan善)为,独断独行、胡作非为。亏,亏损,引申为破坏。家,古代大夫称“家”。得其君,由取得国君的信任到进一步控制国君。为,与“谓”通。⑤听用,指被国君听信、任用。阴情,阴谋诡计。⑥劲直,刚劲正直。矫,惩办、纠察。⑦绳,木工用的墨线,这里指国家的法律。必在绳之外,必为法律所不容。⑧涂,同“途”,道路,这里指仕途。当涂之人,指当权的旧贵族。两句意为:智术能法之与当涂之人是势不两立的仇敌。⑨事要,国家的重要权力。擅事要,专权。外,指列国诸侯。内,指国君左右百官群臣等。⑩因,相依、勾结。应,配合。讼,与“颂”通,歌功颂德。(11)业不进,事业不能进展,这里指职位不能提升。(12)郎中,古代君主身边的侍从官。左右,君主身旁的人,包括郎中一类官员。匿(ni逆),隐藏,引申为隐瞒、包庇。(13)养禄薄,经济待遇微薄。礼卑,政治待遇低下。谈,言论,指制造舆论。(14)四助,指上文“敌国”、“百官”、“郎中”、“学士”四种为当涂之人说好话、效劳的人。自饰,伪装自己。(15)进,引进、推荐。(16)弊,通“蔽”,蒙蔽。(17)希,同“稀”。希不信爱,很少不被君主信任、宠爱。(18)习故,亲近、熟悉的故旧。(19)若夫,至于。即,迎合。好恶(hao wu号务),喜爱和厌恶。自,由、通过。(20)朋党,同党。一国,全国。(21)干,求。干上,求于君主。(22)泽,指雨露,引申为恩惠。(23)阿,迎合、屈从。(24)势,形势。(25)孤特,孤独,独树一帜。(26)夫,语助词。数,情势,指形势、条件。(27)旅,客。新旅,新来的客,指法术之士。(28)一口,一张嘴巴讲话,形容法术之士的“无党孤特”。一国,指当涂之人的“一国为之讼”。(29)操,掌握。(30)岁,年。以岁数(shu暑),用年为单位来计算时间,形容长期。(31)乘,趁。资,凭借的条件。旦暮,早晚。说(shui税),劝说,这里指宣扬当涂之士的一套主张和诽谤法家。(32)奚(xi西),什么。道,途径。(33)奚时得悟,什么时候才能醒悟。(34)焉(yan烟)得,怎么能。(35)诬,陷害。被,加给。私剑,私门豢养的刺客,指暗杀。穷,尽,引申为结束生命。(36)明,公开阐述。(37)僇(lu路),通“戳”,杀害。(38)比,接近。周,周密。比周,相互勾结,狼狈为奸。曲,歪曲事实,颠倒是非。(39)功伐,功绩。借,借口。(40)趋于私门,奔走钻营于权臣门下。(41)合参验,进行比较检验以求与事实相符合。行诛,行使刑罚。(42)越,越国,先秦古国,在今浙江一带,春秋末期一度成为南方的强国。中国,指当时中原地区的诸侯国家。(43)类,类似。察,觉察。(44)人主,据文意当作“人之”。齐,国名,西周时吕尚的封地,在今山东东北部。公元前四八一年田常杀掉了齐简公,掌握了政权,传到田和正式做齐国国君。吕氏,指吕尚的后代。弗,不。田氏,指田常、田和等。(45)晋,国名,西周时周成王之弟叔虞的封地,姓姬,在今山西一带。(46)卿,古代高级官名。六卿,指晋国的范氏、中行氏、知氏、赵氏、魏氏、韩氏。春秋后期晋国君权衰落,六卿强大,相互兼并,最后韩、魏、赵三家瓜分了晋国。专,专权。(47)袭迹,沿着别人足迹走。(48)乘(sheng胜),兵车。万乘,指大的诸侯国。古代天子有兵车万乘,诸侯有兵车千乘,大夫有兵车百乘。战国时七国都称王,称为万乘之国。(49)决策,决定计策。程行,评定行为。(50)羞,辱。悖(bei背),违背,引申为荒谬。(51)修士,奉公守法的人。修士、智士,都指法家。精洁,清洁、廉洁。精洁固身,坚持自身的廉洁。辩,指法治理论。(52)货赂,用财物贿赂。事,奉承。恃,倚信。枉,弯曲。枉法,违法。(53)伯夷,商末孤竹君长子。原先孤竹君以次子叔齐为继承人,孤竹君死后,叔齐让位,伯夷不受,两人都投奔到周。后来反对周武王进军讨伐商王朝,武王灭商后,他们逃避到首阳山,不食周粟而死,过去常把伯夷作为清高的代表人物。这里韩非指斥旧贵族的行为与伯夷不一样,即都是卑污虚伪的。(54)求索,求取、索取,这里指违法的要求和敲榨勒索。精辩,指上文“精洁”和“治辩”。功,事功、功业。息,停止。(55)制,压制、扼杀。近习,指接近君主的旧贵族。毁誉,原是诋毁和称誉的意思,这里是偏义复词,专指诋毁。明,指耳目的听觉和视觉。(56)参伍,比较、审核,检验事实的真象。(57)失,损失。(58)这句意为,贵族权臣的利益和君主的利益是不一致的。(59)得事,指掌握权力。豪杰使能,能让法家发挥治国才能。臣得国,指擅权的旧贵族窃取了国家的最高权力。更,改变,指君主的地位改变。蕃,通“藩”。蕃臣,从属的臣子。相室,执政大臣。符,符节,古代朝廷下达命令或调动官职和兵将的凭证。剖符,把符节一分为二,一半留朝廷,一半付官吏,作为凭据。相室剖符,这里指擅权的旧贵族窃取了最高权力,行使君主的职能。谲(jue决),欺诈。(60)变势,变革时势,指实行变法。固宠,保持宠爱。(61)挟,挟持、纠集。(62)侵渔,侵夺。收利侵渔,搜刮钱财和侵夺民众利益。(63)相与一口,相互统一口径、同唱一个调子。(64)使,假使。索,希求、要想。
 
 〔分析〕
 韩非是战国时代法家的代表人物之一,他提倡法治,劝说君主修明法制,任贤使能,富国强兵。但他的主张受到代表旧势力的贵族权臣的反对,他本人也受到排挤打击,感到孤立无助,悲愤填膺,因而本文以“孤愤”为题。然而文章的主题并不在于宣泄这种情感,而是旨在揭发旧贵族当政的种种弊端危害,警告君主有失权甚至亡国的危险,正如《史记》本传所述:“今者所养非所用,所用非所养,悲廉直不容于邪枉之臣。观往者得失之变,故作《孤愤》、《五蠹》、《内外储》、《说林》、《说难》十余万言。”
 韩非的文章条分缕析,说理精密,结构严谨,本文也不例外。全文分七段,开头一段为序论,最后一段为结论,中间五段集中论述权贵专政给君主与国家带来的巨大危害,五段中前三段论大国,后二段论小国。全文纲举目张,井然有序。
 第一段序论首先揭出“智术之士”、“能法之士”与权贵重臣的势不两立。前者就是韩非心目中的贤能之士,他们能远见明察,执法严峻,而后者则是“无令而擅为,亏法以利私,耗国以便家,力能得其君”的“重人”或“当涂之人”。
 二、三两段论述“当涂之人”在朝廷专权势必形成“主上愈卑,私门益尊”的局面。因为他们大权在握,所以国内外的势力都要倚仗他们,从而为其所用。这些势力与权臣结成朋党,法术之士“处势卑贱,无党孤特”,当然无法与他们匹敌,难于取得人主的信任。韩非分析了法术之士有“五不胜之势”,而当涂之人“乘五胜之资”,“故资必不胜而势不两存,法术之士焉得不危”。接着揭示了法术之士与权臣党羽的不同命运。法术之士不是被诬陷而死于公法,就是被暗害而丧于私剑;而那些朋党比固之徒,不是贵以官爵就是重以外权。法术之士无进身之阶,奸邪之臣有爵禄之贵,人主大权旁落也是势所必然的了。第四段可以说是对二、三两段意思的总结。韩非举出越、齐、晋三国的例子,说明国之存亡不在于土地之有无,而在于人主权力之得丧,人主失权与亡国无异。
 为了进一步阐明这个问题,五、六两段再对小国的情况进行分析。“凡法术之难行也,不独万乘,千乘亦然。”由于人主为愚人及不肖之徒所包围,人主只能“与愚人论智”,“与不肖论贤”,贤智之士无以进身。修士洁身自好,智士能干善辩,但他们不能“以货赂事人”,“以枉法为治”,故而不能为人主所用,这样,“修智之吏废,而人主之明塞矣。”
 最后一段乃收结全文,强调权臣专政是人主之大患。首先揭示“臣主之利与相异者也”,然后从三个方面来剖析这种情况。臣主的利害冲突会形成两种结局:一种是权臣得势,君主反而称臣;一种是君主改变形势,权臣沦为阶下罪囚。贤智之士出于其远见美德必不跟随权臣乱政,而权臣挟其党羽惑主败法,使国危主辱,其罪莫大焉,如此,“索国之不亡者,不可得也”,再次为统治者鸣响了警钟。
 从以上的分析可以看出,韩非的文章以说理严密、论证有力见长,以其强大的逻辑力量令读者折服,观点鲜明,语言斩截,这也就是前人所说的“峻刻”。而在论证过程中,作者主要采用层迭的手法来加强其辩说的力度。所谓层迭,就是如波浪层层推进,又如漩涡回环复沓,多角度、多侧面地来阐说一个问题。清人包世臣把这种手法称为“繁复”,“比之诗人,则长言咏叹之流也,文家之所以极情尽意,茂豫(美盛而喜悦)发越也”(《艺舟双楫》)。《孤愤》篇中用这一手法的有好几处,如第二段中论权臣内外势力皆为其所用,则列举了诸侯、百官、郎中、学士四种情况,谓“此四助者,邪臣之所以自饰也”;第三段对比权臣与法术之士的处境,一连罗列了五个方面。这种多方面、多层次的论列即是包氏所谓的“繁”,而相同或相近词语的反复出现则是所谓“复”,如第一段中论智术之士与能法之士,前后就反复称他们能明察烛私、劲直矫奸。更多的是繁与复(或层与迭)兼用。从大处而言,论过“万乘之国”后再论“千乘之国”也是一种层迭,为的是将道理说透。与此相联系的则是行文多用排比对偶句,形成咄咄逼人的气势,斩钉截铁的口吻。战国士风能言好辩,游说为文都不惮繁地反复论辩,并以排比对偶壮其声势,韩非的文风也受此时代风气的牢笼,但更有深刻峻峭、明快犀利的特色。

诗词作品《孤愤》鉴赏和精讲 - 可可诗词网

孤愤

 

柳亚子


 孤愤真防决地维,忍抬醒眼看群尸?
 美新已见扬雄颂,劝进还传阮籍词。
 岂有沐猴能作帝?居然腐鼠亦乘时。
 宵来忽作亡秦梦,北伐声中起誓师。


 这首七律,是柳亚子的早期作品,作于一九一五年,即民国四年时。这时,清宣统帝宣布退位不久,民主共和制成立只几年,但是,已出现了复辟形势。一九一三年,革命党人宋教仁为袁世凯暗杀,打响了反革命复辟的信号;紧接着就是窃国大盗袁世凯醖酿称帝(君主共和体);同时,也是蔡谔等人组织“云南起义”的前夜。作者就在这个紧急关头写下这首诗,以自己诗文作武器,投入了反袁斗争。
 “孤愤”,原是愤世嫉俗的意思。曾是《韩非子》这部书中第一篇的篇名。本指正直有才能者不见容于世的悲愤。这里,诗人将其借为自己的诗题,是表明对袁贼狂热图谋称帝的愤慨。
 

* * * *


 

首联:既诘别人,又问自己


 作为一位革命诗人,对于刚刚推翻曾经延续数千年的帝制,现在又有人谋图复辟这个万民痛楚的制度,其愤怒之情,当然是无法抑制的。所以,诗人冲口而出,吟成了这诗首联之第一句——
 孤愤真防决地维,忍抬醒眼看群尸?
 这是用《列子》中共工与颛顼争帝而怒触不周山,致使“折天柱,绝地维”的典故,来喻自己对袁贼称帝的极度愤怒,几乎也要与共工那样怒撞巨岳,震断“地维”了。真防,即真要注意防备。地维,地之四角。古人认为,天圆地方,天有九柱支撑,地有四维系缀。抬醒眼,抬,即举眼;醒眼,睁着眼睛,此作者自谓,也说人。群尸,一群行尸走肉者,指“拥袁”之人。
 在这种极端愤怒的情绪下,作者以反诘句自问(其实,也向别人,向一切革命者发问)说:难道还能睁着眼睛,听任这批行尸走肉的家伙胡作非为?!
 

颔联与颈联:征引四典,借古讽今


 美新已见扬雄颂,劝进还传阮籍词; 岂有沐猴能作帝,居然腐鼠亦乘时?
 诗人在此引入的四个典故的史实是:
 第一个典实是,西汉末年,王莽篡夺刘氏政权,建立了“新”朝。当时,著名作家扬雄仿司马相如《封禅文》作了《剧秦美新》一文,批评秦朝,颂美“新”朝。所以,诗句说:“美新已见扬雄颂”。这里,借指当时的胡瑛、孙敏筠、杨度、刘师培、严复和李燮和等六人组织“筹安会”,发表宣言,拥袁称帝的事。
 第二个典实是,魏末,元帝(曹奂)景元四年(263)封司马昭为晋公,进相位,加九锡,昭伪辞不受,百官承意劝进,并推阮籍写“劝进表”。诗中这句“劝进不传阮籍词”,就是借以喻指当时梁士诒等人组织全国请愿联合会,要求变更国体,拥袁称帝。九锡,古代天子赐给诸侯有大功者衣服等凡九事。锡,赐也。《公羊传·庄公元年》:“王使荣叔来锡桓公命。锡者何?赐也。”“九锡”之九事,即:车马、衣服、乐则、朱户、纳陛、虎贲、弓矢、铁钺和秬鬯等。
 第三个典实,本于《史记·项羽本纪》的记载:有人劝说项羽于咸阳建都,但项羽不听。于是,此人借别人之口斥云:“人言‘楚沐猴而冠耳’,果然。”是说猴装人样,实际非人也。诗人借此典之意铸成自己的诗句:“岂有沐猴能作帝”?用以断言袁世凯称帝必败。沐猴,即猕猴,也即母猴,三词同为一物,由于“沐”、“母”、“猕”三音通转之故。
 第四个典实,语出《庄子·秋水》中所载的一则寓言,其意是说,南方有一种鹓雏鸟,从南海飞往北海途中,非梧桐不栖,非竹实不食,非甘泉不饮。鸱鸮得一腐鼠,看到鹓刍鸟经过,担心被夺,就仰面吆喝,赶走鹓雏鸟。这里,诗以“腐鼠乘时”来讥讽那些趋炎附势的“筹安会”诸人,同时表示自己为小人们乘机作祟而痛心。所以写了“居然腐鼠亦乘时”之句。“乘时”,即遇上好时运。
 

尾联;笔锋一转,托梦言志


 宵来忽作亡秦梦,北伐声中起誓师。
 亡秦,语出《史记》,是说有人预言,秦国必败于楚人,后来,果然为项羽所亡。在这首诗里,诗人既具体地描述了袁世凯称帝前后“群尸”起舞的黑暗政局,沉痛地指斥了当时那股复辟逆流;同时,也不悲观失望,而是确信“沐猴”、“腐鼠”们的日子不长,革命风暴将重扫中华上空的妖雾。果然,袁之“洪宪”帝制宣告后不久,以蔡谔、唐继尧等人为代表的进步力量就在云南起义,出兵北伐,袁世凯只做了八十三天“儿皇帝”,就在全国上下一片讨袁浪潮中,一命鸣呼了。
 

* * * *


 读完此诗,有两点值得重视:
 一、革命人,政治诗
 柳亚子是一位具有炽烈感情、豪迈才气和卓越器识的、与时俱进的杰出诗人。现存的近万首诗中,主要是政治诗。它反映了从前清末年到新中国成立后这样一个长时期的历史,描述了这个时期中革命党人的精神面貌,表现了他们献身祖国、民族事业的壮志,以及国政腐败、民族危机种种忧虑和苦闷。因此,茅盾说,把柳诗“称之为史诗,是名副其实的”(见《柳亚子诗选·序》),现在选读的这首《孤愤》,就是代表作之一。它艺术地记录了袁世凯称帝前后这段历史的真相。
 其实,在柳亚子诗作中,不管是侧重于抒情,或者得侧重于叙事,也不论是怀古还是伤今,或者是一些吟书咏琴的小品,大都为革命而发,为正义而歌,抒发了诗人深沉而热烈的爱国之情,意气风发,声调激扬。因此,受到了毛泽东和郭沫若的高度赞赏。毛泽东说柳亚子诗歌是“慨当以慷,卑视陈亮、陆游,读之使人感发兴起。”郭沫若更把柳亚子比作我国古代伟大诗人屈原,专门写了《今屈原》一文,加以颂赞。
 二、格调高昂,诗味醇厚
 此诗除了揭露袁世凯称帝阴谋,痛斥拥袁封建余孽和帮闲文人的明确主旨之外,在诗艺运用上也很有特色。主要是:格调高昂,语言流转自如,诗味醇厚。全诗充满浩然之气,慷慨激愤之情,洋溢字里行间;诗人的用事引典技巧高妙,驾驭语言,如同捏做雕塑软泥,手腕纯熟;诗风朴实畅晓,诗境深邃,更是引人。

“孤愤”全文、注释、翻译和点评赏析 - 先秦散文 - 可可诗词网

孤愤

 智术之士,必远见而明察,不明察不能烛私;能法之士,必强毅而劲直,不劲直不能矫奸。人臣循令而从事,案法而治官,非谓重人也。重人也者:无令而擅为,亏法以利私,耗国以便家,力能得其君,此所为重人也。
 
 【注释】 ①智:通“知”,通晓。 ②烛私:洞察奸邪。 ③矫:矫奸。 ④治官:治理官吏。 ⑤重人:控制重权的人。谓,通“为”。
 
 【今译】 通晓术制的人,必须远见而明察,不明察不能洞见邪私;能推行法治的人,一定要坚定果断而刚劲正直,不刚劲正直不能矫正奸行。臣子遵循法令而办理政事,按照法制而治理官吏,不是为了在上位的执政重臣。所谓执政重臣,不遵法令而擅自妄为,破坏法制以谋取私利,耗损国家财富以中饱家邑,势力能控制国君,这就叫执政重臣。
 
 【集评】 明·孙矿《韩非子批点》:“文气甚奇峭,其辞锋却肆笔得之,议论则刻深痛快法士。”
 
 【总案】 先以劲悍道紧语说明“智术之士”所必备政治素质,顺势带出“重人”枉法而受君主信任。“循令案法”和“无令亏法,,两相对照,预先提动“不可两存”之势。语气沉愤,一篇精神约略可见。
 智术之士明察,听用,且烛重人之阴情。能法之士劲直,听用,且矫重人之奸行。故智术能法之士用,则贵重之臣必在绳之外矣,是智法之士与当涂之人不可两存之仇也
 
 【注释】 ①听用:听取,任用。 ②绳:比喻法制。 ③涂:通“途”。
 
 【今译】 通晓术制的人明察,被国君听取任用,将洞察执政重臣的阴私实情;能推行法制的人刚劲正直,被国君听取任用,将纠正执政重臣的奸邪行为。因此通晓术制推行法治的人被用,那么贵重权臣必不容于法律。这就是知术能法之士其所以与当道重臣形成势不两立的敌对原因。
 
 【集评】 明·张宾王:“截然两段,而其中纡回分合,寻之不穷,此扶风回文图也。”(见明·归有光《诸子汇函》)
 民国·张之纯《评注诸子菁华录》:“惟其明察劲直,必不能姑息养奸,不可两存者一。”
 
 【总案】 “明察”承上,“听用”启下。两“且”字将双方挽住,推出“不可两存”的中心论点。
 当涂之人擅事要,则内外为之用矣。是以诸侯不因则事不应,故敌国为之讼;百官不因则业不进,故群臣为之用;郎中不因则不得近主,故左右为之匿;学士不因则养禄薄礼卑,故学士为之谈也。——此四助者,邪臣之所以自饰也。重人不能忠主而进其仇,人主不能越四助而烛察其臣,故人主愈弊而大臣愈重
 
 【注释】 ①擅事要:控制权柄。 ②内:众臣。外,列国。 ③因:依倚,亲近。应,答应,接受。 ④讼:颂扬。 ⑤郎中:国君侍从官。 ⑥谈:延誉,吹捧。 ⑦弊:通“蔽”。
 
 【今译】 当道重臣控制国家大权,那么,凡是列国诸侯和国内百官众吏都被他使用。因为不依赖他,事情就不会办成,所以敌国替他说好话;百官如果不依赖他,则事业不会为国君所了解,所以群臣为他所驱使;郎中若不依倚就不能接近君主,所以国君左右的人隐瞒重臣的罪行。学者不依附,供养的俸禄就微薄,礼遇就低下。所以学者都吹捧他。这四者的帮助,邪佞的重臣以此来掩饰自己的罪恶。重臣既不能效忠君主而举荐仇视的通晓法制的人,而人主又不能超出帮助重臣的四种人的言论围蔽而察清重臣的阴谋,所以君主愈加蔽塞,而重臣的权势就更加增大。
 
 【集评】 明·沈津《韩子类纂》:“此两段实是对偶,而文气变化不滞。”
 民国·张之纯《评注诸子菁华录》:“重人挟四助以蔽主,虽有法术之士,人主何以照察,不可两存者二。”
 
 【总案】 “四助”写重臣权势倾人,以见“法术之士欲干上”真是困难重重,而作者岂能没有种种“孤愤”之慨。前两句总提,“此四助”小结,中间分作四点分论,次第井然,如此小段,尚且不苟。
 凡当涂者之于人主也,希不信爱也,又且习故。若夫即主心同乎好恶,固其所自进也。官爵贵重,朋党又众,而一国为之讼。则法术之士欲干上者,非有所信爱之亲、习故之泽也;又将以法术之言矫人主阿辟之心,是与人主相反也。处势卑贱,无党孤特。夫以疏远与近爱信争,其数不胜也;以新旅与习故争,其数不胜也;以反主意与同好争,其数不胜也;以轻贱与贵重争,其数不胜也;以一口与一国争,其数不胜也。法术之士操五不胜之势(11),以岁数而又不得见;当涂之人乘五胜之资(12),而旦暮独说于前:故法术之士奚道得进(13),而人主奚时得悟乎?故资必不胜而势不两存,法术之士焉得不危!其可以罪过诬者,以公法而诛之;其不可被以罪过者(14),以私剑而穷之(15):是法术而逆主上者,不戮于吏诛(16),必死于私剑矣。朋党比周以蔽主(17),言曲以便私者,必信于重人矣。故其可以功伐借者(18),以官爵贵之;其可借以美名者,以外权重之(19):是以弊主上而趋于私门者(20),不显于官爵,必重于外权矣。今人主不合参验而行诛(21),不待见功而爵禄(22),故法术之士安能蒙死亡而进其说?奸邪之臣安肯乘利而退其身?故主上愈卑,私门益尊。
 
 【注释】 ①希:通“稀”。少。 ②习故:亲昵熟悉。 ③若夫:至于。即,就,迎合。 ④干;求。 ⑤泽,恩惠。 ⑥阿(e音婀)辟:邪僻。辟,通“僻”。 ⑦特:独。 ⑧数:定数,道理。 ⑨旅:旅客:喻法术之士。 ⑩反:违背。 (11)操:持。 (12)资:凭借,条件。 (13)奚:何,什么。 (14)被:加。 (15)私剑:私家豢养的刺客。穷,犹言杀。 (16)戮:杀害。与下句“死”为对文。(17)比周:紧密串通。 (18)功伐:功劳。借,借口。 (19)外权:外交职权。一说外国权势。 (20)私门:重人门下。 (21)合:符合。参验,比较检验。 (22)见:表现。
 
 【今译】 凡是秉政的大臣对于君主来说,罕有不被信任喜爱的,而且相熟积久。至于迎合君主的心意,投合君主的好恶,本来就是秉政大臣其所以得到重用的原因。这样他的官爵显贵重要,党羽又多,而全国人都赞扬他。那么法术之士想干求君主的,却并不是君主所信任喜欢的亲近,也没有积久熟悉的恩惠,又还要用法术的言论去匡正君主邪僻的想法,这正与君主适相其反。法术之士地位卑下,又孤立无助。以被君主疏远的法术之士与君主所亲近喜爱信任的秉政大臣相争,按理是不能取胜;以新到的客人与与亲近的故旧相争,按理也不能取胜;以地位卑微与权势贵重相争,按理还不能取胜;以一张嘴与全国人争,按理依然不能取胜。法术之士处于五不胜的情势,以年数计算,动辄数年不得进见;秉政大臣凭借五胜的条件,随时单独与君主陈说:所以法术之士从何处能进,而人主何时能够醒悟?因此处于必不胜的情势,与秉政大臣又水火不容,法术之士怎能没有危险!法术之士有过失可以诬陷者,秉政大臣就借国家法令诛杀;倘若没有过失可以诬陷,则遣使刺客暗杀:这样,宣扬法术而悖逆君主心意的人,不死于官吏的刑杀,必死于刺客的暗杀。至于朋党勾结,蒙蔽君主,颠倒是非为私门效劳的人,一定会受到秉政大臣的信任。所以对于可用功劳做借口的,就封官赐爵使他们显贵起来;可以扩大名声作为口实的,就拿外交职权来重用。因此,蒙蔽君主而奔走于秉政大臣的私门者,不是在官爵上显达,就是在外交职权被重用。当今君主不审察实情就便行诛戮,不等有功就赏赐爵禄,因此法术之士怎能冒着死亡的危险而陈述自己的主张?奸邪之臣又岂能趁着有利的机会而自动引退?所以君主的权势越来越低微,而秉政大臣的地位则越来越尊贵。
 
 【集评】 明·孙矿《韩非子批点》:“两派各五事,而长短句错出,绝有锋,又浑然无迹。”
 又:“明是六不胜,却留一意于后,作不尽之波,更觉有态。”
 明·陈深《韩非子品节》:“‘五不胜’错综先叙在前。”
 明·唐荆川:“主上愈卑,私门益尊’二语痛快。”(见明·归有光《诸子汇函》)
 民国·张之纯《评注诸子菁华录》:“重人日挟五胜之数,智术之士处五不胜而与之争,其数常不敌,‘不可两存’者三。”
 又:“畏其明察劲直,势必出于中伤,‘不可两存’者四。”
 又:“重人畏法术之士防其进身而妨己也,必且外内植党以塞主聪,主聪塞则刑赏谬,由是正人屏斥,奸邪盘据而人主孤立矣。人主孤立又谁为进法术之士,‘不可两存’者五。”
 日人·藤泽南岳《评释韩非子全书》: “‘法术’云云,双叙以‘安能’、‘安肯’为转捩。”
 
 【总案】 先论双方贵卑悬殊,接以五组反差极强对比,不厌其烦地倾发“其数不胜也”的“孤愤”之慨。“奚道得进”、“奚时得悟”的恨之不及的反诘,公开杀戮和秘密处死的悲况,重臣树党立朋而权势日涨,“安能蒙死”、“安肯退身”再一反诘,处处对比见意,对比一层,加深一层,紧紧扣住“不可两存”的中心,气势踔厉,最后逼出“主卑私尊”的醒豁语,可以想见秦始皇读此文时“得见此人与之游”的振动。
 夫越虽国富兵强,中国之主皆知无益于己也,曰:“非吾所得制也。”今有国者虽地广人众,然而人主壅蔽,大臣专权,是国为越也。智不类越,而不智不类其国,不察其类者也。人主所以谓齐亡者,非地与城亡也,吕氏弗制,而田氏用之;所以谓晋亡者,亦非地与城亡也,姬氏不制,而六卿专之也。今大臣执柄独断而上弗知收,是人主不明也。与死人同病者,不可生也,与亡国同事者,不可存也。今袭迹于齐、晋,欲国安存,不可得也。
 
 【注释】 ①中国:中原各国。 ②壅:闭塞。 ③智:通“知”。类,象。 ④田氏用之:前481年,齐国大臣田常杀齐简公。前386年,田和废吕代立。 ⑤六卿:指晋国执政贵族:范氏、中行(hang音杭)氏、知氏、赵氏、魏氏、韩氏。春秋末六卿分割了晋国姬氏政权。⑥同事:同样的情况。 ⑦袭:因袭,遵循。迹,行迹,道路。
 
 【今译】 越国虽然国富民强,中原各国的君主都知道这对于自己没有好处。说:“不是我所能够辖制的。”现在假若有一个国家虽然土地广博人口众多,但是君主耳目闭塞,大臣专权,这样对自己的国家也如同对越国一样不能加以控制。只知道自己的国家和越国不一样,却不知道本国已和越国同样不能控制,这就不懂得事情的类似性。人们其所以说齐国灭亡了,并不是指丧失土地和城市,而是说吕氏无力控制齐国而田氏当权理政;其所以认为晋国灭亡,也不是指丧失土地和城市,而是指姬氏无力管理晋国,而六卿擅政专权。现在大臣掌权独断,而君主不知收回权力,这实在是君主不明智的行为。和死的人患同样的病症,就不可能活命;和亡国的行为相同,政权就不可能存在。现在遵循齐国、晋国的亡国老路,要想国家安全存在,这实在是不可能的。
 
 【集评】 明·陈深:“亡国之故覆辙可寻,人主莫不规鉴前代兴亡善败之机,乃忽意于所以危亡,而不知所以安全,宜田氏屡见于后,而六卿不绝于世也。”(见《韩非子品汇释品》)
 民国·张之纯《评注诸子菁华录》:“人主孤立,即国非其国。”
 
 【总案】 此段旨在说明大臣独断,国则名存实亡,援齐、晋例,说事峻爽透澈。以“与死人同病”推入“与亡国同事”,末语狠切,催人醒动。
 凡法术之难行也,不独万乘,千乘亦然。人主之左右不必智也,人主于人有所智而听之,因与左右论其言,是与愚人论智也。人主之左右不必贤也,人主于人有所贤而礼之,因与左右论其行,是与不肖论贤也。智者决策于愚人,贤士程行于不肖,则贤智之士羞而人主之论悖矣
 
 【注释】 ①万乘(sheng音剩):万辆兵车,泛指大国。 ②不必:不一定。 ③有所智:认为有才智。 ④不肖:品行不佳。⑤程:衡量,评价。行,品行。 ⑥悖(bei音倍):背逆,荒谬。
 
 【今译】 大凡法术的难以推行,不仅大国感到为难,就是小国也很困难。因为君主身旁亲近不一定都有才智,而君主以为左右某人有才智而听取他的意见,必然会和身旁其他人讨论这人的意见,这就是和愚昧的人去论断贤能的人。君主左右的人不一定都是好人,而君主对于认为有贤能的人待以礼遇,一定和左右的人评论此人的品行,这就是与品德不好的人去论断贤能的人。智者的策谋要由愚者来决断,贤者的德行要由佞人来评定,那么贤智的人就感到耻辱,而君主的结论也就必然荒谬。
 
 【集评】 明·孙矿《韩非子批点》:“前四节一串□□一□,此后分两节,节两意,总以申前未尽。”
 明·黄道开:“万乘有重人,千乘亦有左右,互言见义耳。”(见《韩非子品汇释评》)
 明·陈深《韩非子品节》:“《孤愤》语奋,《说难》语周,皆有患失之心,孔子所谓‘鄙夫也!若有道者裕如耳’。”
 清·张道绪《韩非子选》:“千古同愤,何孤之有。”
 民国·张之纯《评注诸子菁华录》:“法术之士进退出于人主,而人主偏谋于左右,以开纳贿之门,士又不屑以货赂事人,则终穷矣,‘不可两存’者六。”
 
 【总案】 论事透辟,间不容发,“智者决策于愚人,贤士程行不肖”一类的话,正见韩子文的特色。所谓“悲廉直不容于邪枉之臣”(司马迁语)意,胸中“孤愤”,于此可见。
 人臣之欲得官者,其修士且以精洁固身,其智士且以治辩进业。其修士不能以货赂事人,恃其精洁而更不能以枉法为治,则修智之士不事左右、不听请谒矣。人主之左右,行非伯夷也,求索不得,货赂不至,则精辩之功息,而毁诬之言起矣。治辨之功制于近习,精洁之行决于毁誉,则修智之吏废,则人主之明塞矣。不以功伐决智行,不以参伍审罪过,而听左右近习之言,则无能之士在廷,而愚污之吏处官矣。
 
 【注释】 ①修士:修养品德的人。固,持守,约束。 ②治辨:治事,办事。辨,通“办”。 ③事:巴结侍奉。 ④枉法:违法。 ⑤伯夷:殷商末年孤竹国国君的长子,曾让君位,反对周武王伐商,隐居首阳山,不食周粟而饿死。 ⑥索:勒索。 ⑦精辩:精洁。辩事。息:止,废。 ⑧则:而。 ⑨参伍:参验综合,用事实多方面审验。
 
 【今译】 人们想得到官职,那些严格修养的人就用高洁的操持约束自己,那些有智慧的人将用办好政事以求进取。这些品德高洁的人不会用财物贿赂去巴结讨好人,依恃高洁更不会违法处理事情,那么操行端正的人和有智略的人不会去巴结侍奉君主身边的人,不曲从请托拜求。君主的左右亲近,行为并不象伯夷那样高尚,侈求和勒索的目的既不能达到,财物贿赂送不上门来,那么他们的功业成绩就会视而不见,而毁訾诬陷的流言蜚语就随之而起。既然修治办事的功业被君主的亲近所贬抑,精诚廉洁的行为取决于他们的陟罚臧否,那么作风端正有才能的官吏就会弃置斥退,君主的耳目也就被闭塞。不按照功绩来判断臣吏的贤能德行,又不通过多方面的审察去判处臣子的罪过,而一味地听信左右亲信的话,那么庸碌无能的人就会在朝廷里掌权,愚陋贪污的官吏就会占据要职。
 
 【集评】 明·杨升庵:“四段语平列,而意以次转。”(见明·归有光《诸子汇函》)
 清·张道绪《韩非子文选》:“前散此整,旗鼓相对,大气排荡。”
 又:“语语俊拔,又崛强自如”。
 民国·张之纯《评注诸子菁华录》:“修智之士能发人主之聪明,今既废而不用,则主明自塞矣。”
 日人·藤泽南岳《评释韩非子全书》:“文势(按,指“修智之士不事左右”数句)如转石于千仞万壑。”
 又:“岂不痛苦流涕之极乎”(按,指“听左右近习之言”数语)。
 
 【总案】 不通君侧,则不能跻身朝廷;货赂不至,毁言飞起。“近习”之人如盘石挡道,修治之士功业摒弃。此段文意层层转深,语气孤傲中隐含悲愤,末二句沉重有力,使人有扼腕之愤。这是韩子文结构习用之法。犹如重锤击锺,洪声震聋发聩,余响不绝。
 万乘之患,大臣太重;千乘之患,左右太信:此人主之所公患也。且人臣有大罪,人主有大失,臣主之利与相异者也。何以明之哉?曰:主利在有能而任官,臣利在无能而得事;主利在有劳而爵禄,臣利在无功而富贵;主利在豪杰使能,臣利在朋党用私。是以国地削而私家富,主上卑而大臣重。故主失势而臣得国;主更称蕃臣,而相室剖符。——此人臣之所以谲主便私也。故当世之重臣,主变势而得固宠者,十无二三。是其故何也?人臣之罪大也。臣有大罪者,其行欺主也,其罪当死亡也。智士者远见而畏于死亡,必不从重人也;贤士者修廉而羞与奸臣欺其主,必不从重臣矣。是当涂者之徒属(11),非愚而不知患者,必污而不避奸者也。大臣挟愚污之人,上与之欺主,下与人收利侵渔(12),朋党比周,相与一口惑主(13),败法以乱士民,使国家危削,主上劳辱(14),此大罪也,臣有大罪而主弗不察,此大失也。使其主有大失于上(15),臣有大罪于下,索国之不亡者(16),不可得也。
 
 【注释】 ①公:共。 ②与相异:王先慎《韩非子集解》:“顾广圻曰:‘与’当在‘相’字下。”相异,彼此相反。 ③得事:得到任用。事,职事。 ④使:发挥。 ⑤用私:谋取私利。 ⑥主变势:先君死,新君立,君位转变。 ⑦更(geng音耕):改换。蕃,通“藩”。藩臣:邻有封地的侯国臣属。 ⑧相室:相国,秉政重臣。剖符,分符信为两半,一半交给任命或受封者,一半留在朝廷备案。遇事时各出其半,以辨真伪,与今日盖骑缝章的证件相仿佛。符,古代朝廷传达命令或征调兵将所用的凭证。 ⑨谲(jue音决):欺诈。 ⑩修廉:修身方正。 (11)徒属:徒众,属众。 (12)侵渔:侵占掠夺。 (13)相与一口:雷同事非,众口一辞。 (14)劳:烦扰。 (15)使:假使。 (16)索:要求。
 
 【今译】 大国的祸患在于大臣的权势太重,中等国家的祸患在于对亲近过于信任:这种情况是君主的共同祸患。而且臣子有他的大罪过,君主也有自己的大过失,臣君的利益绝然相反,何以见得是这样呢?可以这样说:君主的权利在于对有才能的臣子授予官职,臣子谋利的目的在于无才而猎取显宦;君主的权利在于对于有功劳者而封爵赐禄,臣子谋利在于无功而攫取富贵;君主的权利在于对杰出的人材发挥作用,臣子的利益在于结党营私。因此国家土地削减而臣子私家富庶,君主权势降低而大臣显重。所以君主丧失权势而大臣独擅国政。君主地位倒置反而向擅政重臣改称藩臣,而重臣随意用符节发号施令委任官职。这都是臣子欺诳君主谋取私利的原因。因而现在的重臣,如果遇到君主权势变动后仍然能够保持自己宠幸的,十个人里没有两三个。这是什么原因呢?是这擅权的臣子的罪过太大了。凡臣有大罪的,他的行为必定欺君罔上,罪当该死。聪明的人有远见明识又畏惧死亡,所以肯定不依附这班贵臣;品行好的人修身方正耻于与奸臣同流合污而欺蒙主上,因而不会附从窃权重臣。因此这些当朝大员的徒众党羽,如果不是昏愚到不知祸患的人,就一定是唯利是图不避奸邪的人。大臣带着一帮昏愚卑污的人,对上欺蒙君主,对下搜刮侵吞老百姓的钱财,结交党羽,相互勾结,异口同声,欺惑君主,败坏法纪,扰乱士民,使国家危亡削弱,使君主忧扰屈辱,这些都是极大的罪过。臣子有大罪而君主不知道加以裁制禁止,这是最大的失衰。假若一个国家的君主有很大的过失,下面的臣子又有极重的罪过,要求这个国家不灭亡,那是不可能的事。
 
 【集评】 汉·司马迁《史记·老子韩非列传》:“人或传其书至秦,秦王见《孤愤》、《五蠹》之书,曰,“嗟呼,寡人得见此人与之游,死不恨矣!”
 明·门无子《韩非子集评》:“小段小结束,大段大结束,从来文字密致无如此者。张宾王曰‘发臣罪至干余言,而主夫乘上点明两言而已,此文字变化矣。”(此条亦见归有光《诸子汇函》,谓是陈子渊(深)语,文字略有出入)
 明·张宾王:“此三段(按,指“无能得事”、“无功富贵”、“朋党用私”三层。)皆言左右大信,总成一中段。”
 又:“总成大臣太重、左右太信二中段,(按,指“国地削而私家富”数语。)成前半一大段。”
 又:“‘人臣大罪’、‘人主大失’,是后半一大段。”(以上三条见明·归有光《诸子汇函》)
 清·张道绪《韩非子文选》:“峰回路转,再上翠微。”
 民国·张之纯《评注诸子菁华录》:“法术之士知重人之必败必不相附。举朝皆愚污之人矣,‘不可两存’者七。由是法术之士置之无用之地,坐视臣罪君失,以底于亡,悲乎哉!”
 日人·藤泽南岳《评释韩非子全书》:“叠下‘利’字,文极壮快。”
 《孤愤》总评
 唐·司马贞《史记索隐》:“《孤愤》愤孤直不容于时也。”
 明·唐荆川:法度绳墨之文,有架柱,有眼目,有起结,有收拾,有照应,部勒齐整,句适章妥,谁谓古文无纪律。”(见明·归有光《诸子汇函》)
 清·张道绪《韩非子文选》:“议论深刻痛快,文气锋锐奇险。”
 清·吴汝纶《韩非子点勘》:“此篇体方而法整密,其刻划情事,究切利病,笔力致为巉削。”
 清·王先慎《韩非子集解》:“(《孤愤》)言法术之士既无党与孤朋,孤独而已,故其材用终不见明,卞生既已抱玉而长号,韩公由之寝谋而内愤。”
 
 【总案】 把前文法术之士与重臣的“不可两存”,转为末段君主与重臣的“不可两存”,作者毫不遮掩地标举“利”,反复比论,在他精密的“天平”上孰重孰轻,是那样的毫不含糊地得到最明澈的显示。末句“索国之不亡者,不可得也”,对于寻求“帝王之具”王权者,不啻于一付清凉剂,冷醒透人,狠重有余。回头观览全文,仍就法术之士与重臣的矛盾立论,在士、臣、君的三角关系中,可谓运笔掉转从心。

古代文学作品《孤愤》作者、内容解读和评价 - 可可诗词网

《孤愤》

《孤愤》

散文篇名。战国韩非作。汉司马迁《史记·老子韩非列传》说:“非见韩之削弱,数以书谏韩王,韩王不能用。于是韩非疾治国不修明法制,执势以御其臣下,富国强兵而以求人任贤,反举浮淫之蠹而加之于功实之上。以为儒者用文乱法,而侠者以武犯禁。宽则宠名誉之人,急则用介胄之士。今者所养非所用,所用非所养。悲廉直不容于邪枉之臣,观往者得失之变,故作《孤愤》、《五蠹》、《内外储》、《说林》、《说难》十余万言。……人或传其书至秦。秦王见《孤愤》、《五蠹》之书,曰:‘嗟乎,寡人得见此人与之游,死不恨矣!’”唐司马贞《史记索隐》说:“《孤愤》,愤孤直不容于时也。”今人陈奇猷《韩非子集释》说:“旧注:言法术之士,既无党与,孤独而已,故其材用,终不见明。卞生既以抱玉而长号,韩公由之寝谋而内愤。”今人王焕镳《韩非子选》说:“韩非提倡法治,为代表旧贵族的当权重臣所忌所厄,孤立无助,悲愤填膺,故作此文而以‘孤愤’标题,旨在揭发法家与旧贵族的矛盾。”今人张默生《先秦诸子文选》说:“韩非所处的时代,既是列强争霸的时代,他又是韩国的公子,国族观念极重,要想挽救微弱的祖国,只有内政修明,法令森严,推翻已往的传统学说,铲除现有的祸国败类,以行其法术之学。勿奈国内同样见地的人太少,而且大权已旁落到权臣的手里,无论是邻国,是朝野上下,已均为权臣的党与,而且作了他们的工具。韩非分析权臣的所以见用,是因为‘即主心,同乎好恶。’既得政权以后,是‘无令而擅为,亏法以利私,耗国以便家。’其结果,是‘人主愈蔽,大臣愈重。’是‘主上愈卑,私门益尊。’是‘官爵贵重,朋党又众,而一国为之讼。’至于法术之士,则适与之相反。他是‘以法术之言,矫人主阿辟之心’的。既得政权以后,是‘循令而从事,案法以治官’的。其结果,是‘且烛重人之隐情,且矫重人之奸行’的,是‘智术能法之士用,则贵重之臣,必在绳之外’的。所以法术之士,与擅专大臣,是不可两立的仇敌,然而大权已落在权臣的手里,无论是邻国,是朝野上下,已为他的党与,作他的工具了;则无党孤特而又处势卑贱的法术之士,他的唯一的眼中钉,不危何待?所以不是死于公法,便是死于私剑了!此韩非孤愤之所以作也。”此文揭示了当时韩国两种政治力量的对立:智法之士维护君权,要求法治;当权重臣结党营私,盗窃国柄,蒙蔽君主,采取残酷手段,迫害智法之士,造成了智法之士“不僇于吏诛,必死于私剑”的危险处境;从而提出了铲除奸邪的强烈要求。思想深刻,揭露问题尖锐;情感激越愤怨,文势锋利,分析透辟,刻削入微。明茅坤说韩文“沉郁孤峻,如江流出峡,遇石而未伸者,有哽咽之气焉”(《韩子评选后语》),当指此篇而言。

孤愤

谓愤世忧时。唐罗隐《秋日怀贾随进士》诗: “边寇日骚动,故人音信稀。长缨惭贾谊,孤愤忆韩非。”
●《史记·老子韩非列传》: “韩非者,韩之诸公子也……非见韩之削弱,数以书谏韩王,韩王不能用。” 于是,“〔韩非〕悲廉直不容于邪枉之臣,观往者得失之变,故作《孤愤》、《五蠢》、《内外储》、《说林》、《说难》十万余言。” 韩非曾建议韩王变法图强,不被采用。韩非口吃,不善言辞,善于著书。当他看到韩国国力衰弱、君王昏聩、奸佞谄谀得宠、廉直之臣不容于时的社会状况,愤而作《孤愤》一书。

孤愤gū fèn

〖名词〗
《韩非子》中的篇名(2)。《太史公自序》:韩非囚秦,《说难》、《孤愤》。——韩非囚禁在秦国,才有了《说难》、《孤愤》。

孤愤gū fèn

耿直,愤恨。陆机《辨亡论》:“虽忠臣~~,烈士死节,将奚救哉!”

孤愤

《韩非子》篇名。战国韩非撰。阐述国君驾驭智谋、法术之士的方法。


孤愤

正直不与流俗苟合而生愤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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