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商周时期的医学
夏商周时期的医学系指公元前22世纪~公元前770年这一时期的医药卫生状况 (周代自公元前770年以后的医学参见 “春秋战国时期的医学”条)。中国约在夏代开始,进入奴隶社会。农业生产的发展,使劳动力的需要大增。战争中的俘虏不再被杀掉,而被驱作奴隶从事劳动。虽然奴隶如牛似马地为奴隶主进行着无偿的劳动,但它却标志着社会发展的进步。农业生产的发展,粮食有了积余后,也促使更多的人可以脱离体力劳动,转而从事促进社会文明的脑力劳动。知识阶层多由奴隶中产生并日益扩大。天文、历算与医药卫生等的发展,促进了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的进步,使经济得到更大的发展。这一时期的史料缺乏,因而有些医药卫生状况的描述只能依靠推论。当时社会上巫术活动在一段时期内还占居统治地位,医疗活动也几乎为巫医所掌握,呈现了医、巫难分的局面,但医疗实践活动却从来没有间断过。
酿酒与医药 中国酿酒有着悠久的历史,据《战国策》“仪狄作酒”的记载分析,中国约在公元前22世纪已知用粮食发酵造酒。 《淮南子》中有“清𨠗之美, 始于耒耜”的记载,则表明造酒与农业生产的发展密切相关,只有粮食生产出现剩余,才有可能用于酿酒。夏代已知用谷物造酒。 商代更用小麦做酒,其所酿造之酒有“陈年甜酒。”甲骨文有“鬯其酒”,鬯即加入香草的香酒。当时行政上还设有专人进行管理。鬯酒还被用于尸体的处理,可以延缓腐败。 商墓出土文物也证实当时已有酒。
酒不但是一种高级饮料,它更广泛地用于疾病的医疗。所以《内经》有“汤液醪醴”之论,《史记·扁鹊仓公列传》有“上古之时,医有俞跗,治病不以汤液醪醴”;《汉书》则称酒为“百药之长。”“醫”字从“酉”字衍生,就更足以说明酒与医疗的关系了。
饮食与医药 人们素有“医食同源”之说,也就是说医之源始于寻求食物之初。《淮南子·修务训》记载:“神农尝百草之滋味,水泉之甘苦,令民知所避就……。”神农代表了我国农业的开创时期,这一史料正是“医食同源”的生动例证。“阳朴之姜,招摇之桂”等词句中之姜、桂,既是饮食调味佳品,又是治病常用之药物,也是“医食同源”的一个很好的说明。有个故事是关于殷商右相伊尹创汤液的传说。汤液是医生用水煎煮药物为人治病的一种水药剂型。《针灸甲乙经·序》记述:“伊尹以亚圣之才,撰用神农本草,以为汤液”。而伊尹在为右相之前,正是出身于厨师家庭以善于烹饪而随汤王妻陪嫁的奴隶。《史记·殷本纪》有“伊尹以滋味说汤”。《资治通鉴》说他“闵生民之疾苦,作汤液本草”。这些都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上古饮食,烹调与医药发展是相互促进的。
巫术与医疗 原始社会人们从劳动实践中积累了丰富的朴素的用药经验。夏商时期随着祖先崇拜、宗教意识的日益浓厚,社会上以能通鬼神的巫,逐渐在先民的生活、生产和政治上居于权威地位。他们视疾病为鬼神、祖先作祟的认识也日益浓厚。对疾病的治疗也从原始社会的朴素经验,逐步转而为以巫术为中心的祈祷活动。甲骨文中记述疾病者共415辞(近年发掘未计入其中),几乎都是祈求先祖鬼神之宽容,以治愈疾病的内容。如“甲辰卜、出,贞王疾首、亡𢓊”。 意思是殷王武丁患头病, 巫师出为占卜,请求不要缠延。 又如:“乙丑,贞帚𣝣育子亡疾。”意思是在乙丑时,卜问武丁的妃子,帚𣝣生育是否会有产病,等等。
甲骨文中有“巫彭”、“巫戊”等巫医,据考巫戊即“巫咸”。巫咸是一位很有名的巫医。《世本》:“巫咸,尧帝时医,能祝延人之福,愈人之病,祝树树枯,祝鸟鸟坠”。《山海经》更记载:“开明之东有巫彭、巫抵、巫扬、巫凡、巫相……,皆操不死之药。”可见文献所载当时之巫医是很多的。或谓他们以祈祷为人治病,或谓他们在祈祷的同时,还配合药物治疗,特别是“皆操不死之药;可见有些巫医为人治病,虽然在形式上采取了祈祷等迷信手段,但实际上仍给予病人以“不死之药”进行治疗。从这里可以看出,巫医在西周末,或春秋战国时期,已每况愈下,得不到人们的普遍信任。民间医生之出现和成长,使人们对巫医的信赖日益动摇。医和、扁鹊等名医的出现及《黄帝内经》等著作的产生,均清楚地标志着医与巫已完全决裂。
对疾病认识水平的提高 农耕的发展和技术水平的提高,给天文、历算提出了新的要求,也为其进步创造了条件。而天文、历算的进步,又反过来给农业耕作水平的改进创造了更良好的条件。正是由于天文、历算的进步,使医学家们总结认识一些季节性疾病和传染病的发病规律成为可能。譬如《周礼·月令篇》:“春有痟首疾,夏有痒疥疾,秋有疟寒疾,冬有咳上气疾”。又如:“孟春行秋令,则民大疫”;“季春行夏令,则民多疾疫”;“孟秋行夏令,民多疟疾”;“季秋行夏令,民多鼽嚏”;“季秋行春令,民多风咳”等等。这说明我国医学在两千多年前,不但正确论述了若干疾病之发病与季节、异常气候条件的密切关系,而且也说明医术同巫术的分离和决裂。就其论述的科学性而言,春天多头痛感冒,夏天多皮肤疥疮,秋天多寒热往来之疟疾,冬天多咳嗽、气喘等病,这都是相当正确的规律性总结,对我们今天也仍然有着现实的意义。特别是按季节规律变化(应热而反寒,应寒而反热等气候异常时),确与一些流行病、传染病的发病很有关系。这些知识对人们适时令以避免流行病之患仍然是有意义的。
药物知识的积累 神农氏的故事,生动地反映了我国医学在原始社会的萌芽状态。虽然我们还列举不出许多原始时期人们用药的知识,但夏商时期很多巫医“皆操不死之药”的事实,恰好证明当时确已积累了丰富的药物知识和使用经验。《周礼·天官》:“聚毒药以供医事”,意思是“医师”(医药官员)的职责是管理药物和负责人们的卫生保健。在这个文献中还具体记载了“药以酸养骨,以辛养筋,以咸养脉,以苦养气,以甘养肉,以滑养窍”等。可见当时对药物的性味、功能等,已能初步总结分类,并产生了原始的理论概括。由此可见《诗经》、《山海经》论述药物近二百种就不是偶然的了。
名医与医学分科 随着农业生产的发展,粮食有了富余,有些人开始脱离农业劳动,改而从事医药、天文、历算等与农业劳动相关的脑力劳动,逐渐形成知识阶层。其中产生了许多杰出的医药家代表。据文献记载,大约成长于这一时期的有僦贷季、岐伯。岐伯是僦贷季的学生。僦贷季专长理色脉而通神明。岐伯、雷公等与黄帝讨论医药撰《内经》,这虽系历史传说,但也反映了我国早期的医学家研讨学问的风度。此外,如伯高论脉,少俞长于外科,雷公长于药性、针灸,伊尹制汤液等等。《史记》记载,上古名医俞跗,治病不用内服药,“乃割皮解肌,抉脉结筋,揲荒爪幕,𪷫浣肠胃”。 因而俞跗可能是一位精于外科手术的医生。由此可见夏商周时期医药知识进步之一斑。
专门从事医疗的医生增多,且各有专长,是医学分科的一个重要条件。我国医学约在此期或较晚些时期已有了医学分科。《周礼·天官》分医学为四科,即:“疾医,中士八人,掌养万民之疾病”;“疡医,下士八人,掌肿疡、溃疡、金疡、折疡”;“食医,中士三人,掌合王之六食、六膳、百馐、百酱、八珍之齐”;“兽医,下士四人,掌疗兽病、兽疡”。疾医相当于内科医师,疡医相当于外科医生,食医相当于营养医师,医学分科反映了当时医学已发展到较高的水平。在医药管理上也已形成相当完善的制度,当时最高的医药官员就是“医师”。《周礼·天官》记载: 医师是众医之长,掌握医药卫生政令,聚毒药以供医事,并且负责众医技术水平的考核,奖罚等。按此制度,在医师之下设有下士四人,府二人,吏二人,徒二十人,协助医师进行卫生行政管理。其考核制度也十分严格,系按每年临床治愈率的高低,评定其待遇。“十全为上,十失一者次之,十失二者又次之,十失三者再次之,十失四者为下”。
卫生与卫生文物 从甲骨文的研究可见,在殷商时期或更早已有牛棚(牢)、猪圈(圂)等,说明人畜已经分开居养,反映了当时讲究环境卫生的情况。《周礼》中定期逐疫、除蛊、灭鼠、熏扫房舍、淘井疏渠等,更是保持环境卫生,清洁水源的有力措施。甲骨文还记有沐、浴等字样,结合出土殷商青铜器匜、盆、盘等盥洗文物,可以看出商周时期的个人卫生也是很讲究的。凿井而饮与每年春天定期清除井内之污泥浊物以保持井水之清洁,乃至井台、井栏、井甃及取水公用桶之应用等,都反映了饮水卫生的严格要求。食物烹调、不食腐臭变质的食物及食器之改进等,也都反映了饮食卫生的高水平要求。此期在居处、衣着御寒等卫生方面,也有很明显的进步。总之,殷商西周时期的医药卫生方面的丰富经验和理论知识的积累,为我国封建社会科学文化和医药学发展奠定了良好的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