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词 | 二刻拍案惊奇 |
类别 | 中英文字词句释义及详细解析 |
释义 | 《二刻拍案惊奇》二刻拍案惊奇
明崇祯尚友堂刊本《二刻拍案惊奇》序书影 明崇祯尚友堂刊本《二刻拍案惊奇》正文书影 明代白话短篇(拟话本)世情小说集。四十卷。凌濛初撰。成书于明崇祯五年(1632)前。 现存主要版本有明崇祯尚友堂刊本,藏国家图书馆、日本内阁文库。1985年台湾天一出版社“明清善本小说丛刊”、1985年上海古籍出版社、中华书局“古本小说丛刊”、上海古籍出版社“古本小说集成”影印尚友堂刊本,1989年岳麓书社、1990年江苏古籍出版社“中国话本大系”、1991年岳麓书社“古典名著普及文库”、1993年齐鲁书社“中国古典小说普及丛书”、中州古籍出版社排印尚友堂刊本。 卷一 进香客莽看金刚经 出狱僧巧完法会分 明嘉靖四十三年,吴中地区遭灾,太湖中洞庭山寺僧为了度日,遣辨悟把寺中之宝白居易书写的《金刚经》真迹去当给王相国府内的严都管,换回五十石大米充饥。至年底,王夫人见到了这卷《金刚经》,顿发善心,又把它送回寺。这日,正是观世音生日,辨悟等离湖上山烧香,严都管遵照王夫人之命捧回了《金刚经》。在回寺的船上,辨悟高兴地打开观看,不料一阵旋风,吹走了《金刚经》的首页。常州柳太守多次欲求《金刚经》而未得。一日,他设计让江阴县捕获的盗贼陷害洞庭山寺僧,逼他们交出了《金刚经》。柳太守观之,见少了首页,认为价值不大。就把它交还辨悟,并释放了住持等人。归途中,他们来到枫桥,风雨大作,躲进一间草舍避雨,内有一老僧在诵经,无意中发现了丢失的《金刚经》首页,欣喜异常。叙话中,老僧对辨悟等人告知来历。辨悟取来《金刚经》,两下合璧,天衣无缝,遂完璧归赵,老僧也来到寺中沐浴坐化。 卷二 小道人一着饶天下 女棋童两局注终身 宋代蔡州大吕村的棋童周国能,棋艺高强,号称“小道人”。父母见他年长,欲为他娶妻。周国能想觅个棋坛女高手为偶,就来到异域辽国。在燕山的大街上,他见一个美貌女子妙观在那里指手画脚地教人下棋。周国能一见钟情,决心要和她对局并战胜她娶而为妻。第一次对局,周国能用“激将法”公开挑战。妙观先让高徒张生来试探。周国能连让三子,才下个平手,妙观怯场罢战。好事的胡大郎等自筹二百千利物,硬叫两人比试。对局前,妙观央人向周国能求情让棋,他趁机向来人表明爱慕妙观的心迹,只要女棋手同意为妻,甘心让棋。妙观将计就计,含糊答应。对局中,周国能诈输半子,而妙观食言。他情知中计,寻机再下一局。一日,在罕察王府,他借机抖落和妙观对局的真相,诸王不信,叫妙观再来当场对局。周国能提出:“若小子胜了,赢小娘子做个妻房。”此话得到众王爷的支持,使妙观左右为难。在诸王的“力赞”和周国能的“催请”下,她只得勉强应战,连败两局,羞愧而回。当周国能央人提着礼物前往提亲时,妙观又以“戏言”为辞,再次悔约。周国能上诉官府,在幽州路总管泰不华的撮合下,由众亲王保婚,终于和妙观缔结了姻缘,成为一时的风流佳话。 卷三 权学士权认远乡姑 白孺人白嫁亲生女 明代翰林编修权次卿一日逛街,购得一奇异的旧紫金钿盒,可惜有盖无底。其实,此盒颇有来历,乃男女婚姻照验的信物。其主人是苏州城中的旧家子弟徐方。他娶妾白氏,生女丹桂。妻兄白大郎生有一子,名叫留哥。白氏瞒着徐方,欲把女儿嫁给留哥,暗中写就文书,并把钿盒盖、底分执两人,以为信物后,随徐方赴闽上任。几年后,徐方任满,将女儿许配同府陈家。陈公子命薄,得病天亡,丹桂在家凄苦度日。权次卿妻子已亡,正当续娶,然其貌不扬,只得假扮游学秀才,央老尼妙通寻机觅偶。一日,他在庵中邂逅前来烧香的徐丹桂,十分钟情,待探明情况后,忽想起以前购得的钿盒来,就冒名顶替,上门认亲,很快取得白氏的信任,留住其家。日久天长,他和丹桂产生了感情,经白氏和妙通说合,又有钿盖为执,遂和丹桂结成夫妇。翌日,街上锣鼓喧天,来人禀报,“权老爷已升为学士”。白氏才知女婿姓权,发觉上当。权次卿据实说明全部真相,并取得了白氏母女的谅解。全家随权次卿赴任,过着幸福美满的生活。 卷四 青楼市探人踪 红花场假鬼闹 云南富翁之子张寅,向父亲索取家财不成,遂诉讼至杨佥宪处。为赢得官司,他送了五百两银子给杨佥宪。正当杨佥宪欲枉断此案时,适逢万寿圣节将近,他赴京朝贺后又回原籍成都老家去了。张寅白丢了这五百两银子,心有不甘,趁赴京廷试时,上杨佥宪家去索讨。一日,他来到成都青楼市寻花问柳,遇游守,住在妓女兴哥家中。几日后,他去杨家讨钱。杨佥宪先是赖账,待张寅拿出议单执照时,又假意应允归还,并设宴款待张寅。席间,他把张寅灌得酩酊大醉,派人在红花场将他一主四仆共五人结果了性命,掩埋于地下。一年后,张寅的两个儿子惦念父亲,来到成都打探消息。通过四处奔波,得悉父亲已被人杀死,就向四川巡按察院告状。因无实据,巡按察院一时也难断案。谢廉使和承差史应、魏能假扮成买红花的客人,勘明真情,把杨佥宪捉拿到案,审明真相后,杨佥宪自知罪孽深重,在狱中自杀。 卷五 襄敏公元宵失子 十三郎五岁朝天 宋神宗时,襄敏公王韶之子南陔在元宵节跟着家人王吉出去观灯,在宣德楼上鳌山前被人拐走。南陔虽仅五岁,但聪明乖觉,被贼人拐到东华门前,见四、五乘轿子在面前走过,就大声呼喊起来,贼人丢下他就逃。轿中人原来是高品近侍中大人,救下南陔后,把他带进宫内。第二天,皇帝得知此事后,即召南陔入宫。他对皇帝的问话对答如流,并向天子禀告有办法捉拿贼人。原来,他被贼人拐走时,暗中于贼人的衣领上留有记号,只要遣人密查,就可查获罪犯。皇帝听后十分高兴,暂时把他养在宫中。开封府尹接到朝廷密旨,由缉捕使臣何观察带领众捕快,四处布防,捉拿罪犯。拐走南陔的罪犯叫“雕手儿”,其时正在玉津园饮酒,被差役李云发现,将他归案。同时,也破获了去岁元宵节发生的真珠女姬的旧案。皇帝见南陔是个“神童”,再次召见他,并派人把他送回家中,众人齐赞南陔的聪明乖巧。 卷六 李将军错认舅 刘氏女诡从夫 元顺帝至元年间,淮南刘翠翠在学堂中与邻家之子金定同窗共读。两人皆聪明好学,俊雅清秀,被人戏称为“一对夫妻”。十六岁那年,他们结为伉俪,婚后挚爱情深。一年后,张士诚事起,刘翠翠被张士诚部下的先锋李将军掠去,逼迫做妻。不久事平,金定思念翠翠,不远千里寻妻。他一路餐风露宿,历尽艰辛,终于在湖北打听到了她的下落,遂假冒翠翠的哥哥刘金定,前往拜见李将军,被留在军中掌管文书。翠翠听说“哥哥”前来,急忙走出厅房,发现原是丈夫金定,碍于将军之面,将错就错,自称为妹。金定在李将军府中温和待人,广积善缘,寻找机会和翠翠单独见面,不觉已过几月,一直未能如愿。一日,他独处空房,思妻之情油然而生,就将心事写成一诗,缝于破旧的衣衫中,托侍儿转交翠翠拆洗。翠翠发觉其诗,哭成一团,也噙泪和诗一首,依旧缝于衣衫中交侍儿递交金定。金定探明翠翠心迹,夫妻近在咫尺而无法畅叙别情,竟终日郁闷涕泣,茶饭不进,得病而死。翠翠安葬金定后,精神失常,坐卧不宁,得病不起,捱过两月后也气绝而亡。李将军遵照翠翠遗嘱,把他们两人合葬一处。后他们魂招刘父前来,在梦中得以叙述别后之情。刘父恸哭失声,顾及两人恩爱情深,上坟祭奠亡灵。 卷七 吕使君情媾宦家妻 吴太守义配儒门女 南宋绍兴年间,四川汉州太守董宾卿之子董元广携妻进京,途中路遇吕使君,两家结伴同往临安。一路你来我往,十分亲热。元广前妻姓祝,不幸夭亡,又娶孺人为继室。她见吕使君丰容俊美,引动了春情。吕使君也颇解其意。两人眉来眼去,情意绵绵。船至临安不久,董元广病亡,吕使君相助操办丧事。一应完毕后,孺人欲回四川。吕使君也从速办完公事,并船同行。途中船泊码头,孺人以谢孝为名,置酒款待吕使君。席间,两人言来语去,眉目传情,但碍于船上耳目众多,不便行事,遂相约晚间以“独自推窗看月”为名相机行事。自此两人暗中往来甚密。船至郫县,孺人将船上之物及所有宦资搬进吕家,随从人员也跟着她入吕家门。董家亲戚中有个祝次骞,是元广前妻之兄,其时任嘉州太守,除利路运使,恰为吕使君的顶头上司,吕不敢前往赴任。几年后,祝次骞之子祝东老做了四川总干,道经绵州,太守吴仲广设酒款待。席间,他钟情于妓女薛倩,问其身世,才知她乃是董元广的女儿,和祝家是近亲,惟因不得继母欢心,被卖入妓院已有年余。翌日,祝东老会见薛倩,吴仲广来到,就把她的身世一一告知。吴太守把她安顿于家中暂住,言谈中得知她爱着绵州史秀才,就遣人去把他叫来,并准备了聘礼和嫁资,成就了两人的姻缘。 卷八 沈将仕三千买笑钱 王朝议一夜迷魂阵 北宋宣和年间,平江府有个沈官人,被授将仕郎之职,赴京听调。他的寓所旁住着郑十、李三两个游手好闲之人,整日陪伴他眠花宿柳,饮酒作乐。不到半年,已将城中玩遍。一日,郑、李两人相约沈将仕到城外游玩。他们信步而行,来到一个池塘边,见几个粗腿大脚的人,光着上身在池塘中沐浴,岸上牵着几匹好马。他们看见三人过来,一齐跳出池塘,慌忙穿衣行礼。沈将仕等人回礼后,只见他们向前走去。在李三的提议下,沈将仕等骑马来到郡守王朝议家中。王朝议大摆酒席款待他们。席散后,沈将仕去庭中散步,见内室中有七、八个美女正在赌钱作戏,李三也在其中厮混,不觉心动,恳请郑十带他进去。美酒、艳女,沈将仕自喜身入仙宫,志得意满,不知不觉间,早已把所带的三千两银子输个精光。他不甘心失败,和王朝议相约,三日后再到原址相会。沈将仕等到第四天,始终不见郑、李两人到来。时过中午,仍未见人影,只得独自一人沿着旧路前往王朝议家,仅见一所空屋,杳无人迹,方知自己先前中了郑、李等人精心设置的骗局。王府实为他们临时租借的住所,而美女则全是妓女。等他明白这一切,为时已晚。 卷九 莽儿郎惊散新莺燕 梅香认合玉蟾蜍 杭州秀才凤来仪,少年高才,因父母双亡,家贫未娶,得母舅金三员外周济,遂冒舅家之姓入学。金三员外出资,替他租了一所园亭,并有窦尚文、窦尚武兄弟两人伴读,三人情投意合。后窦家兄弟有事外出,留下凤来仪一人在园读书。一日,他走出书房散步,见东墙外站着一位貌若天仙的女子,四目相视多时,互有敬慕之情。翌日,凤来仪仍到旧处,女子未来。正当惆怅之际,忽听墙角开门声,原来是一个清秀的丫环前来园中采花。经过交谈,才知她叫龙香,美貌女子是杨素梅。凤来仪央求龙香代为传情,龙香答允。自此他和素梅两人诗赋往来,互通心迹。不久,凤来仪又送给杨素梅一个玉蟾蜍作信物,杨素梅也赠以一只金戒指作答,并约定于八月十五日团圆之夜在书房幽会。正当两人情浓之时,窦家兄弟突然回家,撞散了他们的好事,又另约佳期,不料素梅又被外婆接走。后凤来仪进京应考,自此两人分离。不久,金三员外替凤来仪招亲,女方正是杨素梅。素梅不知,想起从前和凤来仪的一番情意,十分懊丧。凤来仪考中三甲进士,金三员外替他操办婚事。在送往杨家的聘礼中,有一只玉蟾蜍,杨素梅才知道丈夫正是日思夜想的意中人,遂转悲为喜。这一对有情人终成眷属。 卷十 赵五虎合计挑家衅 莫大郎立地散神奸 南宋绍兴年间,吴兴有个莫老翁,家有万贯家财,一妻二子,已有三孙。他性喜渔色,又和丫环双荷偷情,使其有孕。因莫老太生性厉害,难容双荷在家,遂将她嫁给卖汤粉的朱三。五个月后,双荷生下一子,取名小三,养至十岁余,莫老翁病逝。当地有伙恶霸,共五人,人称“赵五虎”,知道朱小三是莫家的骨血,就撺掇朱三去和莫家争夺财产,商定事成之后,给他们一千两银子作酬金,并叫朱三写下一张借据,让小三也在上面签字画押。他们先叫朱小三穿着麻布孝服前往莫家吊父丧,并相机行事。莫大郎看清了朱小三的心思,和他认了亲,并一一拜过家中各人后留其住下,温言软语,热情款待。后双荷来莫家吊丧,也得到礼貌的接待。她回家后告知朱三,两家相安无事。“赵五虎”见事未成,拿出借据向朱三索讨一千两银子,朱家很穷,无钱偿付;他们又到莫家找朱小三索债,小三不从,遂告官到府。唐太守审明案情,将五人定为教唆诈财罪,各杖二十大板后发配远方。 明崇祯尚友堂刊本《二刻拍案惊奇》插图书影 卷十一 满少卿饥附饱飏 焦文姬生仇死报 宋代鸿胪少卿满生未遇时曾游学至汴梁,因下雪阻路,被困在饭店,身上无钱,承焦大郎看顾,将他接回家中暂住。不久,他和焦大郎的女儿文姬成婚,两人恩爱异常。两年后,满生前往东京应试,一举登第。焦家更加敬爱他,为其倾尽全部资财。后满生在京得授临海县尉,正要回去接焦家父女一同赴任时,突然遇见老家的一个表亲寻觅而来,说一定要让他回家。满生回家后经不起叔父的说合,再加上少年轻薄性情,又和一宦家之女朱姑娘结婚,两人情投意合。此时,满生早已把焦家父女丢在脑后。一晃就是十来年,满生出知齐州,带着朱氏夫人等一同到后堂散步,不期遇见焦文姬。文姬向他哭诉离别后的惨痛遭遇和思念之情,满生深感惭愧,决定让她留下做妾。一日,满生去焦文姬房中歇息,第二天不见起床,朱氏夫人感到奇怪,让家人打开房门,见满生已死在床上,焦文姬也不见踪影。当夜,她在梦中又见焦文姬来到房中,把此事的前因后果一一说得分明。朱氏夫人才知焦文姬早已死去,昨夜之事,原是她怨恨满生的忘恩负义而借故前来索命所致。 卷十二 硬勘案大儒争闲气 甘受刑侠女著芳名 天台名妓严蕊,美姿容,善歌舞,与台州太守唐与正相交甚厚。但歌妓不能侍寝,两人未曾有染。婺州秀才陈亮,任侠使气,到台州看望太守唐与正,谈话中说及朱熹,对他交口称赞,而唐太守却不以为然,反说朱熹连字也不识,对他加以诋毁。陈亮又欲娶妓女赵娟,要求唐太守为她脱籍,遭到唐与正阻拦,含恨把唐太守的话告诉朱熹。朱熹十分恼恨,召见唐与正。唐太守行动稍有迟缓,朱熹借机指责他怠慢上司,闻召不至,又摘了他的官印,挟私诬陷他与严蕊通奸。其时,朱熹任提举浙东常平仓,威风凛凛,他把严蕊投进大狱,并百般拷打,逼其承认和唐太守通奸。但严蕊“苗条般的身躯,却是铁石般的性子”,坚贞不屈,决不出卖唐与正。人们都佩服她的侠义。唐太守也通过宰相王准向皇帝上一奏本,参告朱熹。孝宗皇帝认为这是秀才间的闹闲气,将他们平调了事。后岳霖赴台州上任,将严蕊脱籍从良,嫁给宗室,开始了新的生活。 卷十三 鹿胎庵客人作寺主 剡溪里旧鬼借新尸 南宋淳熙年间,浙江会稽县鹿胎山上有座鹿胎庵,住着一个名叫竹林的寺僧和小童。山下有村名剡溪里。一日,村中一户张姓人家死了人,请竹林下山去做佛事。他带着小童走到半路,遇见秀才直谅前来求宿,就从腰间解下钥匙,让他独住寺中。是夜,直谅忽听有人敲门,经询问,原是他已死去的好友刘念嗣的鬼魂。他声称自己已死,妻子房氏改嫁他人,家产全部被她带去,而遗下的一个九岁孤儿却无人照料,在外行乞度日,请直谅尽快告官处理。直谅答应后,鬼魂仍然不去。他来到佛堂,鬼魂在后面紧追不舍,最后双手抱住柱子不放。直谅吓得逃下山去。此时天色已明,他在路上遇见竹林,告知一切。竹林也说昨夜遇到怪事,他做佛事时忽然不见了死人。两人一起上山,打开庵门,见抱柱者不是刘念嗣,而是山下张家主人的尸首,遂请张家儿子前来收尸。这件怪事很快轰动全村,上达官府。知县传问直谅,他据实禀报,并把刘念嗣所托之事也说出。知县拘来房氏,问明情形,与刘念嗣鬼魂所说相合,就将她拿去的家财判一部分给遗孤,使“一个乞丐小厮,遂成富室之子”。 卷十四 赵县君乔送黄柑 吴宣教干偿白镪 宣教郎吴约,在赴吏部磨勘途中,寓宿清河坊客店,见对面一小宅院内,住着一个艳冶的女子,勾起他的春心。一日,吴约坐在门首,忽有个卖柑人走过,和他赌起钱来,由于心不在焉,很快输了一万钱,心中十分恼火。此时,有个青衣小童送给他一个小盒,里面有十来个黄柑,说是对门赵大夫之妻县君相赠,她方才见吴约赌赛输了本钱而未得一柑,心中不忍。吴约十分感动,回房取出两段彩绸托小童带回。自此两人你来我往,逐渐有了私情。一次,吴约在小童的导引下,走进赵家,见到了如花似玉的县君,不禁心动神摇。县君生日,他备办厚礼往赵家祝寿,县君设席款待,吴约却未曾得手。后县君请吴约到内室见面,他整衣前往。正当情浓之时,赵大夫突然回家,逮住了吴约,欲送官法办。吴约怕丢官职,恳请以两千缗钱私下了结。翌日,对面宅院大门紧闭,人去楼空,吴约才知中了这一伙歹人的圈套,忧郁成疾,不治而亡。 卷十五 韩侍郎婢作夫人 顾提控掾居郎署 明弘治年间,直隶太仓州吏典顾芳,因平日迎送官府出城,常在卖饼老儿江溶家休息。江溶生意尚好,家道厚实,却引来他人的嫉妒。一日,忽有一伙差役到江家抓人,说他窝赃。江溶有口难辩,正闹得不可开交之时,顾芳来到,力保江溶,并向知州关说。知州叫一皂隶假装江溶,让群盗相认。群盗果然乱加指诬,江溶的冤情也得以明白。江溶非常感激顾芳的鼎力相助,就把十七岁的女儿爱娘送给他为妾。顾芳假意接受,一个月后又把爱娘送回。江溶再次把爱娘送去,顾芳还是不接受。从此顾芳故意和江家疏远,和江溶的来往也比以前要少。江溶经此折腾后,生意清淡,生活日趋拮据。一日,店中来了个徽州商人,见到爱娘后,遣人来求她为妾。江溶得了三百两银子后应允。顾芳任提控之职六年,后经吏部分派,到韩侍郎门下办事。一日,韩侍郎有事外出,留下顾芳在家侍候。忽听到夫人传唤,原来她正是爱娘。她跟徽商到扬州后,待之如亲女儿,生活较为安定。后徽商把她改嫁给韩侍郎为妾。韩夫人死后,她被立为正室,并受了诰封。韩侍郎回家后,爱娘对他说了顾芳的为人,对其十分敬重,上书奏报皇帝,顾芳被授为礼部主事。 卷十六 迟取券毛烈赖原钱 失还魂牙僧索剩命 南宋绍兴年间,庐州合江县赵氏村有富民毛烈,贪奸不义。昌州有陈祈,也是心狠不守本分,与毛烈相好。陈祈有三个兄弟,年尚幼小,他想独占家财,就与毛烈商量,私下定计将田地以低价典给毛烈,说定分家后赎回,并写下文书,请大胜寺高公做证人。后陈祈父母去世,陈祈兄弟四人各析得家产一份。陈祈拿了三千两赎金来找毛烈要田,毛烈收下银子后,却不肯把田契交还,意欲霸占田地。陈祈告官,毛烈又买通官府,给陈祈问了个不合图赖人的罪名,不但使他失了银子,又败了官司,一时竟无处申诉。气愤之下,陈祈来到东岳庙告阴状。翌日,毛烈和高公都突然死去,陈祈也恍恍惚惚,昏死过去。三人齐到阴府对质。地府判官问事公正,很快审明案由,判明是非曲直,将毛烈定为死刑,高公和陈祈还阳归里。然高公尸体已被小和尚烧掉,无法还魂,只能变成游魂,常往毛烈家作祟。陈祈还阳后,向毛烈妻讨回田契后,即染上心痛之病。他向兄弟们归还了多得的家产后,此病仍不见好转。 卷十七 同窗友认假作真 女秀才移花接木 四川成都府女秀才闻俊卿,自幼乔装打扮,与杜子中、魏撰之同窗共读。长大后,她想在两人中间择一而嫁,但难以定夺,遂射箭卜婚。箭为杜子中拾到,但他因有事又把箭交给魏撰之。闻俊卿见箭在魏撰之手中,暗中便将终身托付于他。不久,闻俊卿因父亲被陷入狱,便进京奔走营救。途中在客店遇见店家甥女景芳莲。景芳莲爱慕闻俊卿才貌,托人向“他”求亲。俊卿有意为杜子中作媒,就假意答应了她。进京后,杜子中因与闻俊卿同居一室,窥破了“他”的隐秘,知道“他”本为女扮男装之身,就向其求婚,并说明拾箭始末,两人结为夫妇并相约回家。闻俊卿把此事告知魏撰之,又撮合他和景芳莲结婚。两对青年男女终于结成了美满的姻缘。 卷十八 甄监生浪吞秘药 春花婢误泄风情 明代山东曹州府国子监监生甄廷诏,家业富厚,有一妻二妾,生平专喜神仙黄白之术。一日,他请来方士玄玄子,冶炼房中之药,吃了玄玄子的丸药,竟在夜间死去。甄监生的儿子甄希贤把方士捆绑到县,知县当堂将他打得半死后投入大牢。原来甄监生吃了丸药后,兴致极高,暗中和婢女春花私通,同时试验药力。不料因误服春药,一命呜呼,反倒冤屈了玄玄子。甄希贤经此变故,把家中的炼药器具统统砸烂,将春花卖给同里人李宗仁。一日,春花在多吃几杯酒后,对丈夫说起在甄家的旧事,吐露出甄廷诏的真实死因。自此李家对她失去了好感,公婆经常打骂她是“弄死汉子的贱淫妇”。春花不甘受辱,自缢身死。山东巡抚许公问清案由,把玄玄子定为“庸医杀人”之罪,杖打一百,逐出境外了事。 卷十九 田舍翁时时经理 牧童儿夜夜尊荣 春秋时鲁国南华山下,有个农民莫广,家有良田,丰衣足食。他养的牛畜日多,请一个不识字的少年言寄儿放牧。一日,寄儿得道人看相,私授五字真言,只要入睡时将它念上百遍,就会很快入梦。梦中寄儿身为儒生,取官名为寄华,封著作郎,成为驸马,又平定外患,屡立战功,被朝廷封侯锡命,享尽荣华富贵。可每次醒来,“幸福”顷刻失去,自己仍在野外放牧。一日,梦后醒来,少了两头牛。他四处寻访,见一牛被虎咬伤后死在坡前,另一牛在河中吃水被浪冲走,遂急告主人。莫广举起扁担就打,寄儿苦苦哀求,才告住手。是夜牧童又做了一梦,醒来又发现牲口都害起病来,便前往山地打草,意外地掘到满窖金银。他把此事告知主人,莫广见其老实忠厚,自己又无子嗣,就收他做义子。此后,寄儿连做恶梦,五字真言也不再灵验。道人告诉他说,从前你白日痛苦,所以梦中快活;如今你日间富贵,所以让你晚上恐怖。寄儿顿时大悟,随道人出家去了。 卷二十 贾廉访赝行府牒 商功父阴摄江巡 宋时诸路廉访使贾谋,贪财无行,诡计多端。他见商知县家道殷富,夫人已死,两子尚幼,只有一妾和尚未出阁的女儿,家财乏人管理,就设法替儿子纳商小姐为妻。后商知县死,家财由商妾独理。商小姐放心不下,也常回娘家看望幼弟,查点财物。一日,有一承局至商家,拿着公文来借金银器皿等物。商妾不敢专断,遣人赴贾家相商。贾谋一口答应,商妾只得允诺。几天后,商小姐回娘家清点财物,大吃一惊,问清原委,而贾家却赖账,知道已被歹人骗去。商妾告到官府,缉捕使臣明察暗访,一时无法破案。原来行骗者正是贾谋。他将金银器皿等物骗到手后,设法将其熔化,改变形状后,再拿到铺中兑换。铺主心存疑惑,因无实证,也只得不了了之。二十年后,贾家父子先后病死,商家儿子也已长大。次子商懋颇有才干,与寡居的商小姐住得不远,你来我往,十分热络。一日,商懋忽然得病,精神恍惚中见贾谋在阴司苦遭酷刑,向他供承了当年所做的亏心事,恳求超度。商小姐顾念亲情,出资建一黄箓大醮,超度亡灵。商懋自此也力行善事,敬信神佛。 卷二十一 许察院感梦擒僧 王氏子因风获盗 明代正德年间,陕西有兄弟两人,一名王爵,生子一皋;一名王禄,生子一夔。两人出身官商之家,幼年入学读书。后王爵进学为生员,王禄继承父业,从事经商。一日,王禄带着一千两银子赴山东做生意。他性喜渔色,在外淫欲过度。得病于奄奄一息之际,叫家人王恩写信回家,让儿子前来见上一面。王爵接信,见兄弟有钱,顿生贪心,独自先去山东,再叫王恩陪同儿子一皋和一夔后往。王禄见了哥哥,嘱托完后事后死去。王爵携银扶柩回家。为防意外,他把大量金银藏匿他处,手头只留少量银子在路上使用。途中,车主李旺见财起意,盗走装银的铁匣而离去。王爵告到官府,派捕役李彪缉拿,一时难以破案。他们来到开河集上歇息,王爵偶尔上街散步,进入尼庵,和美艳的真静尼姑交欢。几日后,他在店中忽被人杀死。店主张善和李彪各说对方是凶手,案不能决。知府严刑拷打,张善屈打成招。家人王惠闻讯,哀痛至极,后告状至察院。巡抚许公审理此案,认为张善和李彪皆非真凶。晚间做一梦,得偈语四句,据此推断此案与尼姑有关。他派人捉拿真静到案,才知她和和尚无尘通奸。无尘恼恨王爵夺其所好,并贪财杀人。凶手伏法。王恩同一皋、一夔至,取了赃物银子,和李彪等人扶柩回家。途经开河,忽起一阵狂风,他们到一酒店,见桌上有个铁匣,认出是王爵装银所用旧物,遂抓住了李旺,并掘取偷走之银,把他解送到府。后在许公的明断下,又开棺取出了全部余银,遵嘱分财。 卷二十二 痴公子狠使噪脾钱 贤丈人巧赚回头婿 浙江温州府姚公子,出身豪富之家,父亲是兵部尚书,岳父也是显宦,家世富饶,积累巨万。自父母去世后,他独掌家财,在一帮无赖门客的唆使下,花钱大手大脚,又不听岳父上官翁、妻子上官氏和邻居张三翁等人的好意相劝,不到几年功夫,就把家财耗尽。这时,他孤苦伶仃,再也无人怜悯了。上官翁托张三翁假意用四十两银子买回姚妻,暗中观察他的行止。姚公子很快将四十两银子还了债,身无分文,只得靠乞讨度日,仍不得温饱,甚至自己卖身为奴,不堪其苦。上官翁见他处境艰难,似有悔改之意,就叫庄客假扮家主,雇人帮工,把自己的一间杂房让其居住,并陆续给他一钱、五钱银子,以作试探。这时的姚公子,极其珍惜钱财,再也不像从前那样大肆挥霍,而是把钱积累起来,充作经营的资本。上官翁见女婿浪子回头,便对他说明全部事情真相。姚公子深为感动,此后愈加克勤克俭,夫妻和睦,再创家业,过着温饱生活。 卷二十三 大姊魂游完宿愿 小姨病起续前缘 元代大德年间,扬州富户吴防御生有二女,一叫兴娘,一叫庆娘,两人相差两岁。兴娘四岁时,与邻居崔兴哥定盟为妻。后崔家到远方做官,十五年未通音讯。兴娘母亲想为女儿另觅人家,兴娘反对,心中忧愁成病而亡。两月后,崔兴哥来吴家,见兴娘已死,失声恸哭,暂住在吴家小书房内。一日深夜,他的房内突然来了一位美貌女郎,自称是兴娘的妹妹庆娘,要和他私会。崔兴哥经不起诱惑,后与她私奔他乡隐居。一年后,女子因想念父母,携同兴哥双双回家。她让兴哥先去见她的父母,自己则暂留船上。兴哥拜见吴防御夫妇后,说起前事。吴家夫妇感到奇怪,因为庆娘一年来一直在家,从未外出,也未与人私奔。他们再到船上去看那女子时,已不见她的踪影,反怪兴哥诬陷女儿庆娘。正在此时,庆娘忽然走来,说明实情。原来兴娘死后,假托庆娘之身与兴哥欢会。她恳求父母把妹妹庆娘嫁给兴哥,以续前缘。吴防御夫妇答应,兴哥遂和庆娘结为伉俪,终身幸福。 卷二十四 庵内看恶鬼善神 井中谈前因后果 元代至正年间,山东人元自实,以田庄为生,家道丰厚,但生性愚钝,不通文墨,与同里缪干户自幼往来相好。一日,缪千户选授福建地方官职,前往上任时缺少路费,向他商借三百两银子。因两人是通家至爱,未立字据。至正末年,山东大乱。元自实之家也被盗贼劫掠一空。无奈之下,他到福建寻找缪千户,意欲收回旧债渡过难关。谁知缪千户一口赖账,自实心中气愤,操起小刀欲杀缪千户。路上他走进一个小庵,内有一个百岁道人,号轩辕翁,见元自实来,后面同时跟着许多奇形异状之鬼,就停止念经,口叫“怪哉”。不多时,元自实忍着气,又走回来,轩辕翁仔细观之,他后面跟着的一百多恶鬼都变成了金冠玉佩之人。他感到不解,念完经后,匆匆来到自实家中,询问缘由。元自实对他禀明心曲,轩辕翁也劝他说,此事神明已知,并送来一担米和一贯钱,以解燃眉之急。自实虽未杀缪千户,心中怨恨难消,想自杀后再去阴司告状,遂跳入一口八角井中。谁料这是一口枯井,前有路可达“三山福地”,见到一个老道,对他说明此生潦倒飘泊,实系他前生是个学生,自恃才高,少与人交游,尤其是忽略后进之人,不肯加意汲引所致,并预测三年后世运变革,此地将有兵乱,叫他到福宁避难。自实依言而行,果然躲过了兵祸,而缪千户被张士诚部下王将军杀死。 卷二十五 徐茶酒乘闹劫新人 郑蕊珠鸣冤完旧案 苏州府嘉定县有一姓郑的经纪人,生有一女,名叫蕊珠,十分美貌,已许配本县谢三郎为妻,择定吉日,准备结婚。当地盛行旧俗,新婚篦头剃脸,傧相须用男子。婚前三日,郑家请来一个年轻后生徐达前来整容开面。这徐达是个好色之徒,见郑蕊珠长得花容月貌,顿时起了邪念。等到结婚那日,他趁主人家忙乱之际,劫走了新娘。谢三郎和郑家发觉后,带人前去追赶,于路上抓到了徐达,而不见新娘郑蕊珠。据徐达招供,他把新娘推入路旁的一口枯井。众人来到井边,一人下井去救人,没找到郑蕊珠,而只见一个长着大胡须的男尸。知县再审徐达,一时也无法破案,只得一面张榜招领男尸,一面继续寻找郑蕊珠。时过五日,仍无结果。原来郑蕊珠落井后,在井底急得大声呼喊,无人听见。直至天明,才被河南开封府的两个客商赵申和钱巳发觉,由赵申下井,钱巳在井边用绳把她吊上来。不想钱巳见郑蕊珠美艳,也动了恶念,在井旁掇起一块大石头,砸向井底的赵申,然后带着郑蕊珠来到河南老家。钱妻心怀妒恨,拼命折磨她。邻人看不过,问其身世,她一一述说分明。赵申家人告状到县,知县审明案情后递解嘉定县,将钱巳问成死罪,徐达判三年徒刑,郑蕊珠亦配还谢三郎。 明崇祯尚友堂刊本《二刻拍案惊奇》插图书影 卷二十六 懵教官爱女不受报 穷庠士助师得令终 浙江湖州府老秀才高愚溪,生有三女,还有侄儿高文明。愚溪为人忠厚,生性固执,偏爱亲生女儿而不爱高文明。他在山东沂县、东昌府等地任教官,积有四、五百两银子,回家后,把其中的三百两分给了三个女儿,至侄儿则未得分文。起初,女儿们对他很好,待分光银子和家产后,都讨厌他,不愿抚养父亲。愚溪心中忿恨,走进路旁的一座古庙,对着佛像,把心中的苦恼一一哭告。这时恰巧高文明走过,问清情由后,把愚溪带回家供养,克尽孝道。过年时,女儿们假意来说接父亲回家过年,都被愚溪婉拒。一日,愚溪正在侄儿门口闲坐,忽有一个公人前来找他,说是福建巡抚李御史前来造访。原来,李御史昔日曾得到愚溪的提携,专为报答师恩而来。临走时,留下许多银子给他家用。三月后,李御史又派人来请愚溪去当地做师爷,仅半年内,就积有两千余两银子。回家后,三个女儿又来请安,愚溪不再信任她们,立下遗嘱,把家产都给了侄儿高文明。 卷二十七 伪汉裔夺妾山中 假将军还姝江上 黄冈县汪秀才家事丰厚,婢妾盈房。他为人风流倜傥,豪侠好游,又有权略计谋,人称“汪太公”。一日,他和爱妾回风同游岳阳楼。因回风长得美貌,在回程时被强盗劫去。汪秀才四处张榜,悬赏寻人,久无下落。其时,汪秀才的好友向承勋在省里任都司,他有个护身的家丁,知道抢走回风的强盗是柯陈兄弟三人。柯陈一伙势力强大,专在江湖中做私商和夺财、劫人勾当,官府也不敢进军剿伐。汪秀才到兵巡衙门去告,兵巡衙拒绝发兵。他恳求取得一纸牒文,又向向承勋借了一只楼船、两只巡江哨船和伞盖旌旗冠服等物,冒充新任提督江洋游击,由向家家丁导引,前往柯陈处拜访。他和柯陈兄弟连饮几日,相处融洽。一日,汪秀才请来一班梨园子弟在楼船上演戏,邀请柯陈兄弟前来观看。戏刚开场,即令悄悄开船。柯陈兄弟看得正在兴头之时,哪知楼船早已离岸而行十余里了。此时,汪秀才提出让他们归还回风之事,他们只得答应。后汪秀才亮明真实身份,柯陈兄弟才如梦方醒。他们敬服智胆过人的汪秀才,赠银相别。 卷二十八 程朝奉单遇无头妇 王通判双雪不明冤 明代成化年问,徽商程朝奉有家私巨万,性喜女色。街上卖酒郎李方哥之妻陈氏,生得十分娇媚,丰采动人,被程朝奉看中,几次勾引,都未能如愿。一日,他直接了当地对李方哥说,愿以三十两银子作酬金,和陈氏相好。李方哥和妻子商量后,应允其事。此日程朝奉应约前往李家饮酒,不料陈氏已被杀,躺在地上,其头颅已被人取走。案发后,李方哥扭着程朝奉告到官府。王通判胡乱断案,将程、李两人都投入监狱。后一老人提供线索,说当地有个远方来的游僧,每夜击梆高叫,求人布施,李家出事后,再也未见此人,此案恐怕与他有关。王通判设法把游僧捉来,他招供了因奸杀人的经过,并说把妇人的头挂在上三家铺架上。王通判派人去寻人头,竟挖出了一具男尸,随之又破了另一桩陈年积案。原来,上三家铺主人赵大,十年前曾杀一仇人,将其尸首埋在离陈氏头不远的地方。王通判将两案申详上司,游僧和赵大同时伏法,为民除了害。 明崇祯尚友堂刊本《二刻拍案惊奇》插图书影 卷二十九 赠芝麻识破假形 撷草药巧谐真偶 明代天顺年间,浙江客商蒋生,年仅二十,丰容俊美,号称“蒋驸马”。他自恃美貌,对一般女子轻易也看不上眼。一日,蒋生到汉阳办货,夜宿客店。店主马少卿,有女马云容,生得千娇百媚,世所罕有。蒋生心动,云容也搔首弄姿,两人各有情意。一日,蒋生正欲睡觉,马云容忽来相会,两人你贪我爱,一夜风流。此后云容天天夜来晨去,蒋生面容日益憔悴。同伴们发觉有异,知道他中了邪,叫他将粗布芝麻袋赠给马云容,蒋生依计而行。次日,众人循着路上散落的芝麻来到一山洞中,捉到一只狐狸。狐狸自称修行已近千年,专一与人配合雌雄,炼成内丹,因蒋生钟情马小姐,便效仿其形,前来和他交欢。其与蒋生有缘,可以为他治病,并成全好事。后赠给蒋生三束仙草。蒋生依其所言,将第一束仙草熬汤后吃下,顿时神开气爽,精力充沛;又把第二束仙草抛到马家屋上,使马小姐满身生疮;再用第三束仙草治好了马小姐的病,得与马小姐结为夫妇,偕老终生。 卷三十 瘗遗骸王玉英配夫 偿聘金韩秀才赎子 福建福清县秀才韩庆云,在福州府长乐县蓝田石尤岭处开馆授徒。一日散步岭下,见路旁有枯骨在草丛中,心生恻隐,将其掩埋。是夜独宿书馆,忽有一个美丽女子前来,自称名叫王玉英,二百多年前,因不甘受元人凌辱被杀,感谢韩生为她埋骨,愿作其妻子。一年后,王玉英生下一儿。此事引起韩母警觉,知是为鬼类所惑。王玉英携子回故乡湘潭,临行前留下二竹筷子于韩庆云,如有急事,可两相击即到。她到湘潭后,在儿子衣带上写了他的出生日期及“十八年后当来归”等字后,让人领去。此后韩庆云只要思念玉英,击筷即至,如此十八年,两情欢洽。富户黄翁抚养王玉英之子长大成人,取名鹤龄,并定亲易氏,只等十八年期限一到,择日完婚。一日,有个福建人在街上算命,黄翁请他来家。他自称是韩庆云,并说出衣带之语,要求认子归宗,愿意付出赎金。不料黄、易两家都不肯,于是鹤龄就在湘潭成了家,玉英在夜间来见了子、媳。不久,鹤龄应试得中,乘便携妻到闽访亲,见了父母,后他们一生平安。韩庆云死后,也安葬石尤岭下。 卷三十一 行孝子到底不简尸 殉节妇留待双出柩 明代万历年间,浙江武义县儒生王良,向族侄王俊借了二两银子,王俊重利盘剥,两人发生争执。一次趁着酒性,王俊动手打了叔父。次日,王良一命归天。王良之子王世名,发誓要报父仇,即具状告官。王俊苦央族长居间调停,愿出财物了结。王世名怕官府验尸时伤残父骨,故意诈痴佯呆,先保全父尸,别图再报,答允收下王俊献出的良田三十亩为殡葬父亲、赡养老母之费,并撤诉息讼。他人不知详情,鄙薄王世名得财忘了父仇。谁料世名难忘父仇,暗中铸一利剑,上刻“报仇”两字,并在斋中供着父像,每日深夜抚心恸哭。五年后,王世名中了秀才,又生一子,后嗣无虞,遂寻王俊报仇。他杀王俊后,用仇人的头祭奠父亲亡灵,又去县中自首。陈大尹见他是个忠义之人,有心保全他的性命,但必须重新暴残父尸,王世名坚不答应。同窗好友前来相劝,他也没有同意,来到县衙大堂,含泪触阶而亡。王妻俞氏为丈夫停柩三年,把儿子抚养长大后,也绝食而死。皇帝下诏,旌表其门为“孝烈”,建坊褒荣。 卷三十二 张福娘一心贞守 朱天锡万里符名 南宋淳熙三年,苏州人朱景先主管四川茶马使。其子朱逊,年二十岁,已聘苏州望族范家之女,尚未完婚。他因随父赴任,难耐寂寞,先娶成都女子张福娘为妾。一年后,范家送女儿到成都成婚,知朱逊已有妾,提出须将张福娘逐出后,才能再和范女结婚。朱逊被迫答应,暂叫福娘回娘家。此时,福娘已有身孕。次年,朱景先任满回苏州,福娘即将分娩,意欲同归,得范女同意,时朱逊痨病发作,需要调理身体,难带福娘同行。朱家离成都后,福娘生下一子,名叫寄儿。她甘贫守节,誓不嫁人,一心只想把孩子抚养成人。两年后朱逊病逝,范女未育。朱景先只影孤单,悲痛至极。七、八年后,四川继任茶马使王少卿听说朱景先丧母,派人前来吊唁,说起张福娘苦志守贞教子一事,朱景先十分惊喜,便写一信,托来人带给张福娘,备述朱家思念之情,张福娘遂携子东归苏州。朱景先为孙儿起名“天锡”,恰与寄儿在四川时所取的名相同,成为一大奇谈。 卷三十三 杨抽马甘请杖 富家郎浪受惊 宋代蜀州江源杨望才,身有异术,七、八岁时,就会舞仙童、跳神鬼等。长大后,他形貌丑陋,双目如鬼,但出口灵验,问卦占卜,百发百中,人称“杨抽马”。一日,他请两个公人来家,每人送给他们一万五千钱,叫他们将其夫妻俩每人打二十大板,公差不肯。不久,有人向官府告发,说杨抽马“左道惑众,论法当死”,郡守将他捕获,关在牢里。他从容就监,略施小技,预测司理杨忱叔父的死期,令人叹服不已。司理有女生病,屡治不愈,杨抽马说出病因。司理有心周全他,把罪名减轻,郡守断为夫妻各鞭杖二十,行杖者恰是前日请到家来的两个公人,只薄责示辱。有一富家子,与杨抽马相好,对他的奇术却不十分敬服。一日,杨抽马向他借钱二万,富家子不肯。他便幻化出一个女子,于黄昏人定之时,前来相会富家子。天明醒来,同卧一床的女子已不见,只留下三段尸身,血流满床,富家子胆颤心惊。他找杨抽马相商,得一符,贴在卧室中,再朝房中观看,尸身和血迹皆无,一切恢复原貌。富家子敬服得五体投地,急忙带着二万钱送杨抽马。次日,两人到郊外,在一酒店饮酒,富家子见那当垆的妇人正是前夜投宿之人,大为惊奇。只见杨抽马在旁暗笑,知道是他玩的花样。自此,富家子才死心塌地地信服杨抽马的神术。 卷三十四 任君用恣乐深闺 杨太尉戏宫馆客 宋代太尉杨戬,恃权怙宠,广蓄妻姬。一日,他带夫人和养娘前去郑州上坟,家中还留下瑶月夫人、筑玉夫人、得宜笑姐、餐花姨姨等女子数十人。太尉心性猜忌,对她们防闲很严。临行时,还在各处装上封条,用轮盘传送食物,不让她们和男子接近。杨府的妻妾们在心灵上感到莫大的寂寞。如今太尉外出,少了主管,正是寻欢作乐的好时光。府中有一馆客任君用,得瑶月夫人等相约,进内宅玩乐。他用秋千作绳梯,逾墙而入,与夫人和侍婢们伴宿,恣意欢洽戏狎。杨太尉上坟回家,发现了爬在墙头上面的任君用,知道他与家眷们有奸,故意不动声色,甚至还置酒款待相慰,使其失去警惕。一日,太尉在府中设宴,召任君用共饮。席间,他命壮士数人将任君用捆绑并实施了惨酷的宫刑。此后,杨太尉让他自由出入内宅,与妻妾们同宴饮,共玩乐,如同会说话的“宠物”。后任君用忧郁而死。 卷三十五 错调情贾母詈女 误告状孙郎得妻 吴淞有个孙小官,年方十七,姿容俊美。邻居方寡妇有女贾闰娘,貌美出群。两人相互有情,因方寡妇拘管严紧,无法亲近。一日,闰娘在窗前刺绣,孙小官走来,用言语挑逗她。闰娘不敢用情,嗔怪他不要在白天多来走动。孙小官误以为叫他晚上约会,所以早早至贾家门首,黑暗中见一穿淡红褂子的女子走过,以为是闰娘,急忙上前拦腰抱住亲嘴。谁知她是方寡妇,遂慌忙逃去。方寡妇回房,对着闰娘臭骂一顿。闰娘颇感委屈,一气之下悬梁自尽。方寡妇见女儿气绝,设法骗来孙小官,把他反锁在房中后去县里告状。孙小官在房内见闰娘颜面如生,十分可怜可爱,忍不住亲热一番。不久,闰娘醒了过来,望着意中人,成就了好事。过了二、三天,方寡妇才领着县里差人到家,打开门一看,见孙小官和女儿并肩而坐,你爱我怜,知道生米已煮成了熟饭。差人反诬方寡妇谎告,带着她和孙小官回县复命。知县审明案情,知道闰娘和孙小官相爱,且是十分般配的一对,遂做主将他们配为夫妻。 卷三十六 王渔翁舍镜崇三宝 白水僧盗物丧双生 南宋隆兴年间,蜀中嘉州有渔翁王甲,好善敬佛,广为布施。一日,他在江中捕鱼,得到一面聚宝古镜。自此家庭富裕,生活美满。不久,王甲又在江边拾到两块光彩照人的小石。回家后当夜做梦,见两白衣美女,自称姊妹,前来侍候。几日后,有个波斯胡商人前来他家觅宝,愿出三万缗钱,欲买两块小石。王甲答允,又取出古镜请他鉴赏。一日,风雨大作,王甲听到有人求渡,原来是穿着黄、白衣衫的两道士,便把他们请到家中歇夜。至天明,他们分别变成金人和银人。王甲夫妻是本分之人,连得三宝,反觉不安。他们把古镜献给峨眉山白水禅院。住持法轮是个奸滑之人,得了宝镜,担心日后王甲会来讨去,就叫一铸镜匠另外仿制一面。王甲没了宝镜,生活又趋清贫,两年后,已经拮据万分。他到禅院取还宝镜,法轮把假镜给他,王甲依旧贫困。汉嘉提点刑狱使者浑耀,求法轮欲观古镜,禅院以“已被人取走”为由婉拒,浑耀大怒。法轮送钱行贿,反被卷入官司,被活活打死。他的徒弟真空乘机窃走宝镜,走到半路,被一斑斓猛虎咬死。王甲后来富贵,生活美满。 卷三十七 叠居奇程客得助 三救厄海神显灵 徽州商人程宰和哥哥程寀到辽阳经商,折耗了资本,不想回家,在一大铺中做管账。他们各居一室。某夜,风雨大作,无法安眠。忽而程宰房中变为仙境,有三个美女携带侍女来到,和程宰一起饮酒取乐。其中一个自称是辽阳海神的美女还和程宰共寝。如此往来,不觉数月,而程案一概不知。时值初夏,有药商来辽东卖药,其中黄柏、大黄等药材无人收买。海神叫程宰买下。后辽东流行疫病,程宰获利五百金。一日,辽阳海神指点程宰说,经商是你的本业,我当指点路径暗暗助你。程宰听从她的话,又买下有脏斑的彩缎五百匹。不久,辽东有战事,急需彩缎做旗帜,程宰又获利千金。又有一次,海神又叫程宰买下粗布六千匹。次年,国丧需用粗布,他又赚了五、六千金。在辽阳海神的帮助下,程宰发了三次大财,数年间,已积下六、七万两银子。过了七年,程宰忽然思念起家乡,辞别海神回家。她知道两人的情缘已尽,别时告诉程宰,路途中有三难,宜自当警省。果然程宰一路坎坷,每到大难来临时,幸有海神救助,才逢凶化吉,平安回家。此后程宰经商顺利,直到终年。 卷三十八 两错认莫大姐私奔 再成交杨二郎正本 北直隶张家湾居民徐德之妻莫大姐,爱上邻居杨二郎。徐德知道后防范很严,两人来往不太方便,便商议起私奔之事。一日,莫大姐从庙里烧香回来,路过表亲郁盛的家门口。郁盛也暗恋着莫大姐,便邀请她进门歇息,并灌醉她后成就了好事。莫大姐在醉眼矇眬中错把郁盛认作杨二郎,就把准备私奔的日期、暗号等告诉了他。郁盛是个浮浪子弟,有心把莫大姐拐往他处。至期,他将错就错,冒充杨二郎,把莫大姐接出,共同私奔。等到天明,莫大姐才发觉中计,其时早已在离家百十里以外的潞河船上了,只得暂时跟着郁盛来到临清城里居住。因她仍依恋着杨二郎,不久被郁盛卖入妓院,过着非人的生活。徐德回家,不见莫大姐,晓得她和杨二郎有私情,认定是被他拐去了,便告官到府。杨二郎承认曾与莫大姐计议私奔,但未成行。官府找不到莫大姐,此案不能破,害得杨二郎在狱中多吃了几年官司。一日,莫大姐在妓院接客,无意中遇见同乡人辛逢,才得知杨二郎入狱真情。她托辛逢到官,禀明事实真相。兵马司闻知,将此案人犯全部押解到府审理。郁盛被判奸宿盗拐罪,杨二郎问杖后得释。徐德意欲悔婚,经邻居撮合,莫大姐和杨二郎终成眷属。 卷三十九 神偷寄兴一枝梅 侠盗惯行三昧戏 明代嘉靖年间,苏州玄妙观附近有一神偷,自号“懒龙”。他身材小巧,胆气壮猛,心机灵变,度量慷慨,能穿着靴子行走于墙壁,几日几夜不吃不睡。白天仅见其影,不见其形;晚上潜入大户人家寻宿,并于作案后,在墙上画一枝梅花,所以人称他为“一枝梅”。懒龙曾获得一面铜镜,可作晚上照明之用,自此作案大为方便。他虽是偷儿,但从不奸淫妇女,也不偷善良和患难人家,说话守信,仗义疏财,名声颇佳。官府也曾四处抓他,然无赃证,难以治罪。其时,无锡有个贪婪的知县,百姓恨之入骨。懒龙知道后,就去偷了他的一只匣子,里面装着二百两黄金。知县十分恼恨,派人到苏州捉拿懒龙。谁知他又悄悄潜入无锡,割下知县小妾的头发,放在知县的印匣中,以警告他随时可以杀人取印,从此知县再也不敢追究他了。这些看似恶作剧的举动,却也起着惩恶锄奸、扶正助善的作用,其事四处传扬。 卷四十 宋公明闹元宵杂剧 此是杂剧,而非小说,为凑成四十卷而编入,敷演《水浒传》第七十二回《柴进簪花入禁院,李逵元夜闹东京》之事。 二刻拍案惊奇 明代短篇白话小说集。凌濛初撰。全书40卷。其中第23卷《大姊魂游完宿愿,小姨病起续前缘》与初刻《拍案惊奇》重复,第40卷是《宋公明闹元宵杂剧》,实际共收白话故事38篇。有明代尚友堂刻本,今存日本内阁文库。1980年,章培恒将其拍成照片带回国,后由上海古籍出版社影印出版。本书是凌氏继《拍案惊奇》之后编写的又一部短篇白话小说集,故与《拍案惊奇》合称“二拍”。两书均有青海人民出版社1981年、岳麓书社1989年等数种校点排印本。 书中除第40卷《宋公明闹元宵杂剧》外,其余各篇篇目采用章回小说的骈句形式,与“三言”单句篇目、两篇成偶的情况不同。其中少数篇章是改写旧本或抄袭原文而来,大多数均属凌濛初的创作。《青楼市探人踪,红花场假闹鬼》一章,写一官吏杨巡道以贪财纳贿为事,被撤职后,在乡里为非作歹,为了吞没500两银子,竟然杀害了张廪生主仆5条性命。作者在此把封建社会“官即是盗”的现实暴露无遗。《叠居奇程客得助,三救厄海神显灵》写商人程宰弟兄经商失败,流浪关外替人管账为生。程宰遇海神(女神),结为夫妇,并在海神帮助下发了大财。这个故事反映了当时商人渴望变泰发迹的普遍心理。《李将军错认舅,刘氏女诡从夫》写年轻女子刘翠翠爱上贫家子弟金定,迫使她父母放弃“门当户对”的成见,两人结成夫妻。翠翠在寇乱中被李将军抢走,金定远出寻妻,二人在李将军煊赫威势面前无法反抗,便双双殉情。他们生离死别的凄惨遭遇,生死不渝的坚贞爱情,博得了读者的同情。本书杂有许多封建道德说教、因果报应和宿命论因素,以及某些色情描写,反映出作者的平庸或不足取之处。就整体而言,“二拍”的影响与艺术成就均不如“三言”。 二刻拍案惊奇长期以来,学术界总是把冯梦龙的 “三言”和凌濛初所作“二拍”相提并论,虽然大抵免不了贬“二拍”抬“三言”,但却对它们之间具体的差异和各自的优劣,极少作研究分析。其实,“二拍”跟“三言”的差异不言而喻,也是显而易见的。举例来说,“三言”绝大多数出自宋元明话本,冯梦龙充其量不过起了加工、润色的作用。“二拍”则不同了,基本上都出自凌氏之手,尽管其中许多故事也有某种蓝本或素材来源。再以题材来说,姑不论此有彼无、此多彼少这种不同,就是同一题材,也多有各自的特点。如同是描写男女婚恋的故事,冯梦龙虽然对“父母之命、媒约之言”也多有微词,对妇女的所谓“贞节”并不持道学家的腔调,但都没有“二拍”中那些肯定男女情欲等内容。就是同样写发迹变泰的主题吧,“三言”中的主角多为文士、武夫,“二拍”中则多为商贾。“三言”中的发迹变泰多表现为社会政治地位的改变,即由贱变贵; “二拍”中却以经济地位的变迁为主,即由贫转富。 其实,不但“三言”与“二拍”之间有许多差异,就是“二拍”之间也各有自己的特色。比如说吧,“初刻”中所写四十篇可以按题材大致分为六类,可“二刻”中的题材却要庞杂分散得多,远非六类所可涵盖。这是由于凌濛初在创作了“初刻”之后,大受欢迎,“翼飞走,较捻髭呕血笔塚研穿者,售不售反霄壤隔”,“贾人一试之而效,谋再试之”,于是又着手写作“二刻”。可是,那些精金美玉大多已在写作“初刻”时使用,现在再要短时间内收集同量材料,当然就有许多不尽如人意处,所以即是凌濛初本人也承认 “二刻” 中许多素材实为“柏梁余材,武昌剩竹”。这就不但使本书所写题材比较分散,甚至还出现了把“初刻” 中的 《大姊魂游完宿愿,小妹病死续前缘》 一卷原封不动收入 “二刻”,又拉了 《宋公明闹元宵》 杂剧来凑成四十卷的狗尾续貂做法。 当然,这决不是说 “二刻”就远不如 “初刻”,平心而论,它也有 “初刻”所不及之处。就以公案题材为例吧,在 “二刻”新收的三十八篇里,有这个内容的占了约一半,可见它在全书的地位。虽然也象 “初刻”一样,其中的官吏形象大多为公正廉明、精明能干者,但有的形象却是 “初刻” 所没有的。如《硬勘案大儒争闲气,甘受刑侠女著芳名》正文所写的内容可以说是白话短篇小说同类题材中所少有的。它不是一般地描写审案中的颟顸无能或草菅人命,而是揭露互相倾轧,凭借手中的执法大权来公报私仇的官场黑幕: 宋代著名的理学家朱熹,“见唐仲友少年高才,心里常疑他要来轻薄”自己。后来提举浙东常平仓时,唐正为其属吏,便存心找碴,声言唐所主持的 “台州刑政有枉,重要巡历”,突然来台州。唐仲友被闹了个措手不及,收去印信,还殃及池鱼,连前此曾有交往的本州官妓严蕊“也拿来收了监,要问他与太守通奸情状”。朱熹认定:“仲友风流,必然有染。况且妇女柔脆,吃不得刑拷,不论有无,自然招承,便好参奏他罪名了”。为了个人发泄私愤,竟完全置天理公道和关天人命于不顾。后来“朝打暮骂,千箠百拷”严蕊,也没法使她诬服,但还是仗权枉断,“将他痛杖了一顿,发去绍兴,另加勘问”。绍兴太守也是朱熹一路货,只凭严蕊模样标致,便一口咬定: “从来有色者,必然无德”。又为了讨好奉承朱熹,对严蕊同样是不问青红皂白,一味严刑拷打,“要他招与唐仲友通奸的事”。直到朱熹调官他处,严蕊才被释放出狱。连凌濛初都同情地说道: “严蕊恁地悔气,官人每自争闲气,做他不着,两处监里无端的监了两个月,强坐得他一个不应罪名,到受了两番科断; 其余逼招拷打,又是分外的受用”。 其它公案题材故事中的官吏,虽不象朱熹这样出于私心故意枉断官司,但也是糊涂无能之辈。《徐茶酒乘闹劫新人,郑蕊珠鸣冤完旧案》里的嘉定县令,接到一件拐带妇女连及人命的案子,却除了严刑逼供以外束手无策。后来还是在外地案发,人证俱全,才得真相大白,避免了冤案的铸成。连县令本人也承认: “若非那边弄出,解这两人来,这件未完,何时了结了也?” 又如《两错认莫大姐私奔,再成交扬二郎正本》入话里的县官,也是临案不作三推六问,只相信重刑之下何求不得,硬是屈打成招,诬枉无辜。同样是后来在别处寻获真凶,才得辨明真相。而《硬勘案大儒争闲气,甘受刑侠女受芳名》入话所写的勘案故事,同样让我们看到朱熹这位配享孔庙的 “大儒” 因刚愎自用,一手制造了冤狱,还自以为得意的不光彩形象。以上这几篇里的官吏形象,都是“初刻”所不曾写到,也是“二刻”此类题材中有新意、值得称道之处。 “二刻”中关于世风人情的描写也值得肯定。这类作品约占全书四分之一篇幅,反映的生活面相当广泛,归纳起来主要有以下三个方面: 其一是对家庭内部和亲戚、朋友之间争财夺利行为的不齿。如《赵五虎合计挑家衅,莫大郎立地散神奸》、《贾廉访赝行府牒,商功父阴摄江巡》、《痴公子狠使噪脾钱,贤丈人巧赚回头婿》、《懵教官爱女不受报,穷庠生助师得令终》等篇都是。下面我们分别加以介绍。 第一篇写家庭财产纠纷中的众世相: 莫财主与丫鬟双荷偷情有喜后,将其嫁与朱三为妻,生下一子小三。十多年后莫翁去世,当地几个地痞撺掇双荷夫妻为其子与莫家争家产,以便他们从中渔利。若按莫妈的态度处理,必然要经官动府打官司,势必造成“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局面,就正好中了那班地痞恶棍之计。亏得莫家大儿子大郎老成有见识也讲兄弟情义,先是稳住其母:“妈妈不可造次!这件事了不得。我家初丧之际,必有奸人动火,要来挑衅。扎成火囤落了他们的圈套,这人家不经折的。只依我指分,方免祸患。”然后又将小三及双荷夫妇一一安顿停当,认了兄弟,消除了一场眼看要降临的祸灾。故事的最后,作者写太守旌奖莫家,赠给一个“孝义之门”的匾额,还直接站出来告诫世人: “世间弟兄不睦靠着外人相帮起讼者,当以此为鉴。”再一次点明主题,明确表示了自己鲜明的态度。反之,象《迟取卷毛烈赖原钱,失还魂牙僧索剩命》里的陈祈,对手足心存不良之意,串通外人帮同自己瞒骗产业,结果反而耗去自家的许多财产,比其他弟兄的更不如,还白白受了许多闲气和苦痛。 《痴公子狠使噪脾钱,贤丈人巧赚回头婿》是写浪子回头的:姚公子独承祖业,家世富饶。但他自恃富足,豪奢成性,专与淫朋狎友交往,喜听他们的奉承之言,结果不几年便把家产挥霍一空。而那些胁肩谄笑者骗去许多钱财之后便把姚公子视同瘟神,避之唯恐不及。“公子手里罄尽,衣食不敷,家中别无可卖,一身之外,只有其妻”;最后连妻子也卖了,自己则连乞丐、奴仆都做不成。在这之前,任凭岳父、妻子和亲朋怎么好心相劝,姚公子都听不进去。到了山穷水尽,无处存身之时,才开始悔悟,说道:“……昔日繁华人羡我,一年一度易蹉跎。可怜今日我无钱,一时一刻如长年……一生两截谁能堪,不怨爹娘不怨天。早知到此遭坎坷,悔教当时结妖魔。而今何计可奈何,殷勤劝人休似我!”后来亏得岳父将其收容,逐渐磨去以前那些野性,知道生活的苦辣酸辛,懂得惜光阴惜财物,连赏给的一钱银子也舍不得花去,而要拿去生息或做些本等手业。这时岳家才赠给一些家产,姚公子也果然“省吃俭用,勤心苦胝,”并且“记恨了日前之事,不容一个闲人上门”。作者认为,姚公子以前会那样大肆挥霍,败尽家产,乃是由于“不曾吃得苦楚过,世间富贵子弟,还是等他晓得些稼穑艰难为妙。”最后又说: “今朝败子回头日,便是奸徒运退时。” 《贾廉访赝行府牒,商功父阴摄江巡》是写亲戚之间见财起意,欺诈骗取的:入话写富户陈定与一妻一妾生活,由妻弟巢大郎管理家计。后其妻病死,大郎串通几名光棍诬告陈定宠妾害妻,他又两面讨巧,从中诈骗姐夫许多钱财,并害得陈定家破人亡。不过后来巢大郎也遭阴谴不得好死。正文写贪财无行、诡诈百端的贾廉访贪图知县商某富有,为儿子娶商女为妻。商知县死后,商女帮同商妾管家,贾廉访便设计派人以假府牒骗去商家大批金银器皿。后来商家儿子长大,生性刚直,颇有才干,得姐夫、姐姐扶持,家事逐渐丰裕起来; 姐夫死后,又代为管理家务,“贾廉访昔年设心拐去的东西,到此仍还与商家用度了”。作者在结束诗中指斥道: “周亲忍去骗孤孀,到此良心已尽亡。” 《庵内看恶鬼善神,井中谈前因后果》则写朋友、邻里之间因财施诈。正文写家道丰裕而善良忠厚的元自实与同里缪千户从小相契,后来缪向元借银三百两作路费往福建做官,元不但慨然应允,而且不收对方借卷。其后元自实因家乡盗贼四起,被劫掠一空,便举家迁往福建投缪。在福州见面后,缪先是假装不认识,不得已相认后又绝口不提当初借债一节。元因客边贫困无法度日,开口催还,缪仍推三阻四,害得元家过年连粒米束薪都没备。最后元得仙人指点迷津,不但脱祸免厄,而且拾得一宗银子,正好三百两,“自此安顿了老小,衣食也充足了些,不愁冻馁,放心安居。”缪家则满门抄斩,全部家财都为他人所有。 至于《懵教官爱女不受报,穷庠生助师得令终》则批评子女不孝养老人,称赞子侄、门生的正义行为。正文写丧妻无子的高广任教官攒了点钱,“三个女儿晓得老子有些钱在身边,争来亲热,一个赛一个的要好。”哄得老人把身边积蓄全分给她们后,便开始厌弃起来,几乎把老人逼上绝路,亏得侄子高文明及时发现,接回家中奉养。高广在教官任上曾资助过的门生发迹后,也不忘旧恩,上任时特地迂道拜师,又把他接去衙署住了半年,挣得许多钱财相送。三个女儿见财眼开,又来套热乎,献殷勤。经受过一番世态炎凉的老教官再不为她们的甜言蜜语所诓,“到底不往女儿家去,善终于侄儿高文明之家。所剩之物尽归侄儿,也是高文明一点亲亲之念不衰,毕竟有所报也”。 以上这几篇所写都是亲朋好友之间善善恶恶之事。本书还广泛地描写了当时的浇薄世风、险恶人心。《沈将仕三千买笑钱,王朝议一夜迷魂阵》和《赵县君乔送黄柑,吴宣教干偿白镪》可以作为例子。前一篇正文写一位姓沈的将仕赴京听调时倚红偎绿,挥金如土。后来嫌城内玩腻了,便同二位篾片出郊游逛。岂料被拉入事先设下的圈套,以女色作诱饵,留沈夜饮,骗其入彀开赌。先是让沈连掷连蠃,后来反而输去三千余金。过后再到其处查问,才知是几个恶少串通一气,挟妓设局。后一篇也与此相仿佛: 正文写一位宣教郎吴约,在京候调期间,为客馆对过一位自称县君的女人所撩拨,以为她对自己有意,心甘情愿地把自己为官所得大批珠宝送上门去。对方假意应允与之交好,却未得手便被其夫撞破,饱受羞辱,又白白丢去几千金。后来方知原来是一场骗局,结果官没当成,却连性命也搭上了。 本书还有一些篇章也能触及了当时世风人情方面的一些陋习薄俗,告诫人们不要上当受骗。由以上描写可以看出,作者在这些故事中虽然参杂因果报应说教,但是不能不说,故事本身相当形象、真实地展示了当时社会、家庭中的一幅幅生活景象,所表现的伦理道德倾向也大都积极健康,是我国人民中长期积淀而成的传统美德。而且,作者在其中表达出来的鲜明倾向也让我们清楚看到他的思想中积极进步的一面。 如果说在题材方面的多样性已使“二刻”与“初刻”相比较表现出了自己的特色,那么在人物形象的丰富多样方面,同样也值得称道。其中婚恋故事中的青年女性形象尤其引人注目。 首先来看那些大家闺秀。《权学士权认远乡姑,白孺人白嫁亲生女》里的徐丹桂、《莽儿郎惊散新莺燕,㑇梅香认合玉蟾蜍》里的杨素梅和《同窗友认假作真,女秀才移花接木》里的闻蜚娥都属于这一类女性。徐丹桂未出嫁便守寡,“年正当时,误了佳期,心中常怀不足”,甚至对镜长叹:“如此好容颜,到底付之何人!”后来与冒认为表哥的权学士在母亲房中见面,看到权丰姿俊雅,颇为动心,“甜言软语,更不羞缩”;甚至在权公开挑逗时,她虽“通红了面皮”,却不动怒。此后两人“时常相遇,便眉来眼去,彼此有情”,徐“日日无情无绪,恹恹欲睡,针线慵拈”。不过,当权闯入闺房拥抱求欢时,她一面劝其向母亲提亲,一面则峻拒对方的非礼之求。义正词严地说道:“若要苟合,妹子断然不从!他日得做夫妻,岂不为兄所贱!”这种种言语、行为和想法,既切合思春少女的特点,又符合千金小姐讲究礼教、自重自爱的身份。 杨素梅则与徐丹桂有所不同。她虽然也是大家闺秀,知书达礼,可自小父母双亡,同兄嫂生活在一起,故而对自己的婚事虽然要比徐丹桂更关心,自主的愿望更强烈,思想上的顾虑也更少些。所以她可以凭窗而立,又大开楼窗叫唤丫鬟;看到陌生男子也“毫不躲闪”,“四目相视足有一个多时辰”,而且从此“失魂丧魄的,掉那书生不下。每日上楼几番,但遇着便眉来眼去”。后来通过丫鬟与凤生鱼雁往来,互通心曲,并主动约对方效仿张生、莺莺那样待月西厢。但是,她到底是个有见识、知礼义的稳重正派女子,“只恐书生薄幸,且顾眼下风光,日后不在心上,撇人在脑后了”,所以难免一时犹豫不决。即便后来在凤生房中相会时答应“成欢”,但仍坚持对方要先把话“说得明白”,认定:“终身之事,岂可草草?你咒也须赌一个,永不得负心!”直到后来看出对方确实情真意切,可以付托,才不再象徐丹桂那样坚拒不允。不过,中途被惊散后,终究又羞又怕,所以一时萌生后悔之意,下定决心:“今后切须戒着,不可如此!”可最后还是舍不得从此断了来往,而是听从丫鬟的建议,准备再去相会。并且当家里为她择亲时,她虽“不好说得出来”,但又下定决心: “临期无奈,只得寻个自尽,报得他那一点情分便了,怎生撇得他下!” 相比之下,闻蜚娥与她们都不一样。她出生在武夫之家,自己识文断字,又“自小习得一身武艺”,“模样虽是娉婷,志气赛过男子”。她自幼女扮男装进学,与二个男生魏造、杜亿意气相投,便“有意要在两个里头拣一个嫁他”,为此私下里以箭卜婚,自托终身。后来其父遭人诬陷下狱,他上京替父辩冤途中,为一家小姐相中,强要结亲。面对这种窘境,她又巧妙地移花接木,替学中好友代为下聘定亲。后来在京为杜亿识破女身,她“推拒不得,只得含羞走入帏帐之中,一任子中 (杜亿字)所为”。结局是父冤既白,自己也得佳偶,还成就了他人的终身大事。 由以上介绍可以看出,“二刻”所写的这几位闺秀形象,既有共同之处,又各有其不同面目,不同特点,决非一个模子里铸造出来的。 同样,那些小家碧玉们的形象,不但与这些大家小姐有异,而且其性格、言行也都各有自己的特点。《小道人一着饶天下,女棋童两局注终身》里的妙观,虽非什么名门千金,但她身为辽国围棋第一国手,被朝廷册封为女棋童,又受国人的尊重。故尔心高气傲,自视颇高,“要等待对手,等闲未肯嫁人”。《李将军错认舅,刘氏女诡从夫》里的刘翠翠,自小与学中男生金定相爱而坚拒父母将她许聘别人。“翠翠但闻得有人议亲,便关了房门,只是啼哭,连粥饭多不肯吃了。”最后终于说服了两家老人,得遂心愿。而《错调情贾母詈女,误告状孙郎得妻》里的贾闰娘虽因其母拘管得紧,不敢公然与书生孙小官过分亲热,但毕竟有意,所以便约他晚间前来。后来机事不巧,受母亲辱骂,对姻缘绝望,便决心一死了之,“与他结个来生缘罢。”可以看出来,单就自己的终生大事一节,以上三人虽然同样是出生普通人家的青年女子,却因身份、心性与想法各异,所以对自己的终身大事的态度、做法也都不同。 其实,《二刻拍案惊奇》中人物形象的丰富多样不仅仅表现在以上所说待字闺中的大家闺秀和小家碧玉们人各面目上,此书另有许多人物,也是《初刻拍案惊奇》中不曾写过的。《小道人一着饶天下,女棋童两局注终身》里的棋童,《襄敏公元宵失子,十三郎五岁朝天》里的五岁孩童,《田舍翁时时经理,牧童儿夜夜尊荣》里的牧童,都是以往不曾在凌濛初笔下出现过的。而《赠芝麻识破假形,撷草药巧谐其偶》里的女狐精,更是在明代话本、拟话本小说中绝无仅有的,她上承唐代传奇《任氏传》,下启 《聊斋志异》,弥足珍贵。 平心而论,《二刻拍案惊奇》无论在内容和艺术方面,都并非没有缺陷,有的比《初刻拍案惊奇》明显要逊色一截。但是,它也确有前者所不及处而显示了自身的独特价值。以上所举不过荦荦大者,相信读者自可举一隅反三隅,得到更多的思想启迪和艺术满足。 二刻拍案惊奇四十卷。明凌濛初(详见《初刻拍案惊奇》)编撰。白话短篇小说集,“二拍”的第二种。每卷一篇,第四十卷《宋公明闹元霄》为杂剧,第二十三卷《大姊魂游完宿愿,小姨病起续前缘》与《初刻》第二十三卷重复,故该书实有小说三十八篇。书成于《初刻》之后五年。作者于该书《小引》中说,《初刻》问世之后,“翼飞胫走”,书商“谋再试之”,作者觉得“逸事新语可佐谈资者,乃先是所罗而未及付之于墨,其为柏梁余材,武昌剩竹,颇亦不少”,乃编成该书。体例内容与《初刻》概同,均为凌氏据其所闻见古今杂事编撰而成的拟话本。所演故事包括春秋一种,宋十四种,明十九种,时代不明四种。其中涉及诉讼的故事所占比重较大,多是奸骗盗杀传奇情节,展示了人情世态的丑恶,并揭露了封建官吏的贪赃枉法和昏庸断案。卷四《青楼市探人踪,红花场假鬼闹》写杨巡道为官贪财纳贿,罢官后在乡里私养盗匪,掳掠所得与之平分,为了吞没五百两银子的贿赂,竟杀害了张廪生主仆五命;卷二十七《伪汉裔夺妾山中,假将军还姝江上》写的同样是官盗相通的黑暗现实;卷二十《贾廉访赝行府牒,商功父阴摄江巡》引无名氏诗云:“解贼一金并一鼓,迎官两鼓一声锣;金鼓看来都一样,官人与贼不争多。”作者直接对官为贼进行了斥骂,十分大胆。至于揭露官吏勒索贪贿或主观断案屈杀人命的,就更为普遍(如卷一、卷十六、卷二十一、卷二十六、卷三十六)。诉讼故事中,卷十二《硬勘案大儒争闲气,甘受刑侠女著芳名》一篇内容比较特殊,故事中的朱熹并不曾受贿,只是出于私怨,便借权势诬陷太守唐仲友与妓女严蕊通奸,将严蕊严刑拷打。作者借朱熹这个道学宗师的卑劣行径,暴露了现实生活中那些道学先生的虚伪卑鄙,曲折表达了作者对封建时代压抑人性的反感。直接呼唤人性直率自由的是书中那些描写男女恋情的故事。基于真率的男女之欲,该书赞扬肯定权次卿那样不择手段追求爱情的举动(卷三《权学士权认远乡姑,白孺人白嫁亲生女》),也写了女扮男装自由与男子结交、私订终身的大胆小姐 (卷十七 《同窗友认假作真,女秀才移花接木》)。但作者又往往以训诫惩淫的面目出现,描写一些贪欲受惩的故事 (如卷三十八),而且涉及男女关系的情节也多有秽亵的色情描写,加之杂陈书中的封建伦理道德说教和迷信果报观念等消极思想因素,内容比较复杂。艺术上,叙述故事用语通俗简练,人物刻划生动,情节曲折。该书与 《初刻》合称“二拍”,是明代白话小说的优秀之作,在文学史上有重要地位。有明尚友堂刊本,四十卷,藏日本内阁文库。北京图书馆亦藏有尚友堂本,缺卷十三至卷三十。1957年,古典文学出版社据王古鲁从日本抄回的本子出版。1985年,上海古籍出版社据日本内阁文库尚友堂本影印出版全本。1992年,海南出版社亦据尚友堂本排印出版全本,题 《足本二刻拍案惊奇》。 《二刻拍案惊奇》er ke pai an jing qiSlapping the Table in Amazement,Second Collection→凌濛初(Ling Mengchu)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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