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吕]山坡羊(伏低伏弱)

 

陈草庵

 伏低伏弱^①,装呆装落^②,是非犹自来着莫^③。任从他，待如何。天公尚有妨农过^④,蚕怕雨寒苗怕火。阴，也是错；晴，也是错。
 

 【注释】①伏：承认。低：低微。弱：懦弱。②落：落魄，困顿。③着莫：纠缠，撩惹。④过：过失。
 【鉴赏】在元代，人分四等，即蒙古人、色目人、汉人、南人。汉人与南人均为汉族，居最下等，他们即使做官，也备受防范与歧视，在这样恶劣的社会环境下，文人只能用隐晦、幽默的笔调，写出他们怨愤、无奈的心声。
 开头“伏低伏弱，装呆装落，是非犹自来着莫”三句，就流露出浓浓的哀怨。处处甘服人后，宁愿装疯卖傻，一味委屈，还是被祸殃与是非纠缠。身为文人，本来对于自尊有着极强的敏感，可如今丢下面子，已是斯文扫地，岂不令人寒心。“待如何”,那就“任从他”吧。洒脱之中蕴积了深深的无奈。接着作者又用了一个堪称“黑色幽默”的比喻，以便稍稍平衡一下茫然的心理。“天公尚有妨农过，蚕怕雨寒苗怕火”。春夏之交，蚕怕下雨天寒，禾怕似火骄阳。此时，老天爷是该天晴还是该天阴呢？无论如何都是错，都会被埋怨。天公尚且如此为难，凡夫俗子的处境就更加难堪。不言而喻，作者的处境正如天公一样，动辄得咎。他的幽默与俏皮，不由得令人发笑。然而，处世艰难、心情惨淡以及由此而带来的辛酸与苦闷，又岂是言语所能掩盖得了的？
 小令中所说的“蚕怕雨寒苗怕火。阴，也是错；晴，也是错”,正形象地描述了人们在夹缝中求生存的境况。同一时刻要面对数个“婆婆”,不得罪此，便得罪彼，“媳妇”何其难做！ 在封建社会，文人的人生价值多与政治相连，倘若前途渺茫，政治黑暗，便只有慨叹时运不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