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词 | 《卷耳》 |
类别 | 中英文字词句释义及详细解析 |
释义 | 《卷耳》采采卷耳,(一) 采呀采那卷耳菜, 不盈顷筐。(二) 采来不满斜口筐。 嗟我怀人,唉!我想着那人儿, 置彼周行。(三) 把筐儿放在大道旁。 陟彼崔嵬,(四) 登上那高高的山巅, 我马虺隤。(五) 我的马儿已疲倦。 我姑酌彼金罍,(六) 我且斟满那酒壶儿, 维以不永怀。(七) 不能老这样怀念。 陟彼高冈,登上那高高的山冈, 我马玄黄。(八) 我的马儿已累伤。 我姑酌彼兕觥,(九) 我且斟满那牛角杯, 维以不永伤。不能老这样悲伤。 陟彼砠矣,(十) 登上那边石山了, 我马瘏矣,(十一) 我的马儿累病了, 我仆痡矣,(十二) 我的伙伴困顿了, 云何吁矣! (十三) 这忧愁怎么得了! 注 释 (一)朱熹:“采采,非一采也。卷耳,枲耳。叶如鼠耳,丛生如盘。” (二)毛亨:“顷筐,畚属。易盈之器也。” 朱熹:“顷,欹也。筐,竹器。” (三)朱熹:“置,舍也。周行,大道也。” (四)毛亨:“陟,升也。” 姚际恒:“按《说文》:‘崔,大高也。嵬,高不平也。’只言其高,于义为当。” (五)朱熹:“虺隤,马罴不能升高之病。” (六)陈奂:“姑者,词之且也。” 朱熹:“罍,酒器。刻为云雷之象,以黄金饰之。” (七)陈奂:“维,辞也。维与惟通。凡全诗多用维字为发声者,仿此。” 毛亨:“永,长也。” (八)陈奂:“《尔雅·释诂》:‘痡、瘏、虺、穨、玄、黄,病也。” (九)朱熹:“兕,野牛。一角,青色,重千斤。觥,爵也。以兕角为爵也。” (十)毛亨:“石山戴土曰砠。” (十一)朱熹:“瘏,马病不能进也。” (十二)朱熹:“痡,人病不能行也。” (十三)陈奂:“吁当为盱。……盱,忧。《释诂》文,盱者,𢖳之假借字。《说文》:‘𢖳,忧也。’……云为语辞。” 注 音 置zhi志 行hang杭 嵬wei危 虺hui毁 隤tui颓 罍lei累 兕si四 觥gong肱 砠ju居 瘏tu徒 痡pu铺 《卷耳》
采采卷耳,不盈顷筐, 嗟我怀人,置彼周行。 陟彼崔嵬,我马虺隤。 我姑酌彼金罍,维以不永怀。 陟彼高冈,我马玄黄。 我姑酌彼兕觥,维以不永伤。 陟彼砠矣,我马瘏矣, 我仆痡矣,云何吁矣! ——《诗经·周南》 这首怀念远行亲人的诗,用第一人称“我”字通贯全篇,然而四章诗中, “我”的生活环境、具体活动却又前后截然不同。第一章中的“我”因怀人而无心采集卷耳:“采采卷耳(又名苍耳,可作药用的菊科植物),不盈顷筐(后高前倾的斜口筐)。”采了又采,却连个浅竹筐还没装满,说明心不在焉。 “嗟我怀人,置彼周行(大路)。”于是,干脆把筐子撇在路边,驰神远方。显然,这是一位女性,她所思念的人正行役在外。接下来的三章,反复叙写“我”登山上岗(“陟”,登上),而且一章比一章艰辛:“二章言山高马难行(“崔嵬”,高而不平的山),三章言山脊马益难行,四章言石山马更难行(“砠ju”,多石的山)。”(清·姚际恒《诗经通论》)终于仆疲马病。(《尔雅》: “痡pu”、“瘏tu”、“虺隤hui tui”、 “玄黄”,病也。)为排遣思家的忧伤, “我”无可奈何地“酌彼金罍(“罍lei”,青铜铸的酒器。三章的“兕觥sigong”,为犀牛角制的酒杯)”,酒灌愁肠。不言而喻,这个“我”是一位男性,他正跋涉在外饱尝着旅途的劳困。一首短短的小诗中,同一个“我”字却前后性别不同,应该怎样理解这一矛盾现象呢? 标志我国古代诗歌发展趋于成熟的《诗经》,在抒情艺术手法上,有着不少影响深远的开创性成就,上述情况就是典型一例。本诗第一章和后三章中人称的分岐,乃是诗人为避免平铺直叙而精心设计的一种“反向设想”的结构方法。第一章中的“我”为抒情主人公的实体,后三章中的“我”则是实体对所思对象的设想,是思妇在幻想中代远行人的自称,因而是虚拟。全诗是以“怀人”作为抒情中心的。抒情主人公在第一章的“嗟我怀人”直抒胸臆之后,即不再正面直叙对远行人的怀念,而是改从相反方向,来设身处地地设想远行人的劳累和忧伤,设想得越是细腻真切感同身受,思妇怀人的心绪也就被披露得越加深厚诚挚婉曲动人。 “反向设想”的抒情构思艺术,《诗经》中已被运用得较为广泛和成熟了,它为后世怀人思亲类题材诗歌的创作,开启了一条别具特色的路径。杜甫的《月夜》诗,本是身陷长安为抒写思妻之情而作,却偏要从“今夜鄜州月,闺中只独看”、设想妻子对月遥念写起;旅途思家的宋代诗人郑会,作了一首《题邸间壁》:“酴醿香梦怯春寒,翠掩重门燕子闲。敲断玉钗红烛冷,计程应说到常山。”(《宋诗纪事》卷六十四)用的也是这同一抒情手法。此种写法既符合生活真实,又使诗作不落俗套、思情更为深切,因而理所当然地得到历代诗人的承继而成为我国诗歌的优良表现手法之一。 《卷耳》不盈顷筐。不满小小一浅筐。 嗟我怀人,心中想念我丈夫, 置彼周行①。浅筐丢在大道旁。 陟彼崔嵬②,登上高高土石山, 我马虺隤③。我马跑得腿发软。 我姑酌彼金罍④,且把金杯斟满酒, 维以不永怀。好浇心中长思恋。 陟彼高冈,登上高高山脊梁, 我马玄黄。我马病得眼玄黄。 我姑酌彼兕觥⑤,且把大杯斟满酒, 维以不永伤。不让心里老悲伤。 陟彼砠矣⑥,登上那个乱石冈, 我马瘏矣⑦。马儿病倒躺一旁。 我仆痡矣⑧,仆人累得走不动, 云何吁矣⑨! 怎么解脱这忧伤! (采用程俊英译诗) [注释] ①周行(hang):大路。②陟彼崔嵬:陟(zhi),登上;崔嵬(wei),高山。③虺隤(hui tui):马疲不能升高之病。④金罍(lei):铜铸的酒器。⑤兕觥(si gong):用兕角做的酒杯。⑥砠(ju):多石头的山。⑦瘏(tu):马病。⑧痡(pu):因疲劳过度而病。 ⑨吁(xu):同“𢖳”,忧愁。 [赏析] 这是《诗经》中一首别具一格的思妇诗。之所以说它别具一格,即明明是妻子思念远征的丈夫,却又不像《伯兮》那样直接倾诉自己“甘心疾首”的刻骨相思,相反却大写丈夫如何思念自己;明明是现实劳作中怀人之作,却又不像《君子于役》那样通过黄昏暮色、牛羊下山等环境描绘和气氛渲染来表现自己的孤独和惆怅,相反却展开想象的翅膀来想象丈夫的仆病马疲之态和长吁短叹之声。伟大的莎士比亚曾慨叹过诗人的这种神奇的想象,他说:“诗人的眼睛在神奇狂放的一转中,便能从天上看到地下,从地下看到天上。想象会把虚幻的事物用一种形式呈现出来,诗人的笔再使它具有如实的形象、居处和名字。”(《仲夏夜之梦》第五幕)《卷耳》中的这位思妇的眼神就具有这种神奇而狂放的一转,于是长期以来思念不已的丈夫出现在高高的山冈上,似乎在向她诉说自己的征途之苦,在向她倾诉自己的思恋之深。这种通过神奇的想象,以丈夫思妻来曲写妻子思夫,不言妻子思念之苦而愈见其苦,不言妻子思念之深而愈见其深,不言而胜于言的表现手法,确是很出色的。下面我们从此诗结构上略作一分析。 《卷耳》全诗四章,字面上描写妻子思念丈夫的只有首章一章,就在这章中,直说思夫的也只有后两句“嗟我怀人,置彼周行”,前两句“采采卷耳,不盈顷筐”仍是一种含蓄的暗示。卷耳,是一种野菜;顷筐,一种斜口筐,前高后低,大约类簸箕;采采,是采了又采,不断地采;“不盈顷筐”是说未采满一浅筐,这就奇怪了,因为筐并不深,是种斜口筐,为什么女主人公不断地采卷耳,还采不满一浅筐呢?惟一的解释是她的心思并不在采卷耳上,有心一把,无心一把,这样虽劳日费时收获仍不会多。它使我们想起了一首有名的南朝乐府《拔蒲》:“朝发桂兰渚,昼息桑榆下。与君同拔蒲,竟日不成把。”一对男女青年同采蒲草,从早到晚只拔了一小把,他们究竟在干什么呢?诗中已给我们足够的暗示。那么,《卷耳》中的这位妇女为什么“不盈顷筐”呢?首章的后两句点破其原委:“嗟我怀人,置彼周行。”怀人,即所思念的人儿;周行,大道。因为思念自己心上的人,实在无心劳作,干脆把筐放在大道上。从“不盈顷筐”到“置彼周行”,感情上有个发展过程,手法上则由含蓄的暗示到直白的抒情,全诗也仅此二句是直白表现对丈夫的思念。 以下三章,则以此为契,运用想象的手法,让远征服役的丈夫浮现在自己的眼前,听他诉说自己服役之苦和对家人之思念。这三章想象,诗人写得很具体,也极有层次。首先描绘他艰苦的征途跋涉:“陟彼崔嵬”、“陟彼高冈”、“陟彼砠矣”;再写这种艰苦征途对身体的摧残:“我马虺隤”、“我马玄黄”、“我马瘏矣,我仆痛矣”;最后写自己精神上的痛苦。在写精神上的痛苦与创伤时,又采用了与写艰苦征途、肉体伤痛不同的手法:以声称不咏怀来抒咏怀,以借酒忘忧来写忧思之深。这种词唯心否、欲盖弥彰的委婉抒情手法,使我们想起了曹操的《短歌行》中“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也使我们想起了李白的名句“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浇愁愁更愁”;甚至使我们想起韩愈在《送董邵南游河北序》中所采用的那种词唯心否、明送实留的表达方式。诗的最后一句“云何吁矣”又一反前两句重叠反复和词唯心否的表达方式,敞开心扉,直抒其情,表白对妻子的无限思念之情。因为以上全是妻子的想象之词,所以越是写丈夫对己的思念,就愈是表现出自己对丈夫思念的焦渴。所以,“云何吁矣”与其说是丈夫的喟叹,不如说是妻子无可奈何的叹息,全诗也就在这无可奈何但又无法抑制的思念中结束,给人留下无穷的回味。 另外,为了强调想象之中丈夫疲惫而忧思的形象,使这个形象更具体、更动人,诗人在结构上还采用了复沓的章法,使用了许多同义词,如“崔嵬”、“高冈”、“砠”都是指高山,“虺隤”、“玄黄”、“瘏”、“痡”都是指病,“金罍”、“兕觥”都是贵重的饮酒器。通过这些同义词的选用,造成了同中有变的人物形象和情感特征;再通过章法上的复沓回环,又造成变中有同的结构方式。这样同中有变、变中有同,不断地塑造困顿而又忧伤的丈夫形象,来强烈地暗抒自己的思念之情。 最后要指出的是,《卷耳》这种假设夫思妇来抒发妇思夫的表现手法,对后代的怀人题材产生了极大的影响。南朝徐陵的《关山月》:“关山三五月,客子忆秦川。思妇高楼上,当窗应未眠。”杜甫的《月夜》:“今夜鄜州月,闺中只独看……香雾云鬓湿,清辉玉臂寒。”郑会的《题邸间壁》:“酴醿香梦怯春寒,翠掩重门燕子闲。敲断玉钗红烛冷,计程应说到常山。”元好问的《客意》:“雪尾青灯客枕孤,眼中了了见归途。山间儿女应相望,十月初旬得到无?”这些怀人诗,都不写己思对方,反而想象对方思己之情,其源头,应当说都是《卷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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