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御製條問曰:‘上焉’、‘下焉’二句可疑。若依章句之訓,以‘上焉者’為時王以前,‘下焉者’為聖人在下,則‘上’字以時言,‘下’字以位言,數句之内義例不倫。若從程子之説,以‘上焉者’為三王以前,‘下焉者’為五霸之事,則五霸之不足謂善,誠如方蛟峯之説。何以則可以無礙看得也?
臣對曰:‘上焉者’是前聖而在上位者,‘下焉者’是後聖而在下位者。‘上、下’二字皆兼時位看似無妨,而‘上焉者’説‘無徵’,則時之義較重;‘下焉者’説‘不尊’,則位之義較多。上者位尊而文獻之無稽,以其時也;下者時近而禮樂之不作,以其位也。則朱子之以時與位分屬,儘為精切。而上者以時言,便可知下者之時近;下者以位言,便可知上者之位尊,則互换看了,數句之義例略同矣。若以‘上達’、‘下達’為解,則已有朱子之所辨破;以三王五霸為證,則已有方氏之所論説,臣何敢贅陳也?
御製條問曰:既曰‘建諸天地而不悖,質諸鬼神而無疑’,則天地與鬼神二也。又曰‘質諸鬼神而無疑,知天也’,則鬼神與天地一也。其析言之而不為二,合言之而不為一之義,可得聞歟?且經文而‘知天、知人’對言之,而章句則必合二句而總釋之者,亦必有精義。此亦明言之。
臣對曰:乾確然示人易,坤隤然示人簡,道之明者,故曰建而不悖;鬼神潛來潛往,無聲無臭,至幽者也,故曰質而無疑。而天地鬼神,理則一也,自其析言處觀之,則晝夜寒暑、風雨雷霆,即是天地之為其主宰,而天地鬼神不可分而二之也;自其合言處觀之,則陰陽合散、屈伸消長,莫非鬼神之為其功用,而天地鬼神不可混而一之也。斯非所謂一而二,二而一者耶?若夫天與人,名雖對舉,理實無二,則章句之必以知其理三字總釋之者,似可見天人合一之妙。而至於精義所在,則豈臣膚淺之所敢議到耶?
御製條問曰:‘動而〔世〕為天下道’,章句云:‘動,兼言行而言。’然則經文祇有此一句足矣,何為其既言‘動’而又言‘言、行’,既言‘道’而又言‘法、則’耶?且‘行’則稱‘法’,‘言’則稱‘則’,此亦有各當其可者耶?
臣對曰:此章之旨有支有節,‘動為道’一句是小支,下二句是小節解。蓋‘動’是舉一身而言,則已該得‘言、行’二者;‘道’指人所共由,則已包了‘法、則’二字。而下文又以言與行對舉,法與則對言者,蓋以揭要以為支、解義以為節而詳言之,意重在‘本諸身、徵庶民’一句上也,豈可以言動言道,而便闕卻‘行為法、言為則’兩款説耶?且夫行之有迹,而人所當效法;言之有理,而人可以取正。則行之稱法,言之稱則,亦可見各有攸當者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