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朱子於中庸之序引尚書‘人’‘道’之訓以言之,而後世心學之説蓋始於尚書,拈出‘道心’二字,謂之以是心是道。學道固矣,豈有學心之學哉?若以心為學,則老子之治‘虚其心’也,佛氏之‘即心是佛’也。故朱子於此特言老佛之徒彌近而亂、似是而非之失以開示後人,而與大學序備言雜學之義,尤深切較明,蓋所以戒師心之學也。慈湖、陽明之輩又紛然雜出,則舉天下經儒學士之林盡歸於單傳心印之科矣。朱子曰:‘性是理,心之知覺即所以具此理者。’又曰:‘仁義禮智,性也。’以仁愛、以義惡、以禮讓、以智知者,心也。以此觀之,虞廷授受之際,察危微精一之間者,即執中而已,豈後世所謂心學之指哉?
‘上智不能無人心’,則朱子所謂‘道心為主,人心亦化而為道心’者,豈聖人腔子裹渾然是道心而無一出於形氣者歟?耳之聽,目之視,口之味,鼻之臭,一循乎正,則此所以道心為將,人心為卒者也。雖聖人豈專無人心也?
或有問於近世講學之士者曰:‘允執厥中’之中,在於何處也?答曰:在於人心、道心之中矣。噫,此言之不中,豈待知者而知之也?蓋中者,無處不在之中,故有屋中、廳中之喻。舜之用中,湯之建中是已。若從人心一邊、道心一邊如繩木者然,分其半而謂之中,則左右佩劍,頭出頭没,將何以把捉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