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_441第三十三章

【第三十三章】

御製條問曰：此章‘微、顯’與‘鬼神’章‘微、顯’同歟？異歟？此篇三言‘微、顯’，一見於開卷託始之初，再見於正中樞紐之地，至此復提掇而結之，是必有精義所在，可得聞歟？
臣熙洛對曰：此章‘微、顯’以心言，‘鬼神’章‘微、顯’以理言，首章‘微、顯’以事言。蓋中庸一篇不出誠字，而貫動静兼内外。首章‘微、顯’，慎獨之事，而‘道不可離’，則非誠而何？中間‘微、顯’，鬼神之理，而散在萬事，則非誠而何？末章‘微、顯’復言下學立心，以示萬事之會在吾心，則非誠而何？心與理相涵，理與事相貫，開卷託始在此，正中樞紐在此，結尾作家在此。三言‘微、顯’，語益加切，或慮遊心於高遠，使之做工於卑邇，精哉義乎！
御製條問曰：首章先戒懼後慎獨，此章先慎獨後戒懼，論者不一。或謂首章以工夫先後為序，此章以工夫疏密為序。或謂心之動静循環無端，立言之互有先後，無所不可。二説皆似矣，而猶未得本旨。蓋首章自天命之性説來，故先言静後言動；此章從立心之始説去，故先言動後言静。於此政可見首尾反對之妙。未知如何？
臣熙洛對曰：首尾反對，誠若聖問。首章先戒後慎，由静時工而説到吾心方動之幾。末章先慎後戒，由動時工而説到吾心至静之極。程子説：‘始一理，中萬事，由静而動也；中萬事，末一理，由動而静也。’李文純曰：‘首章言成德，故先戒懼；末章言進德，故先慎獨。’據此則動静先後可見矣。伏未知如何？
御製條問曰：‘篤恭’即致中和工夫之極處盡頭，而‘無聲無臭’又所以形容篤恭不顯之妙。夫博學審問，戒慎恐懼，費盡致知居敬之工，而畢竟成就歸宿，無迹可見，無眹可測。此‘無’與老氏所謂‘玄之又玄’者類耶？朱門諸子有以是設問者，朱子不告，曰：‘可且自得。’此亦朱子善誘處，亦嘗有平日自得於此者。試一言之。
臣熙洛對曰：終篇‘無聲無臭’，實有道之浩浩何處下手之嘆。然其所謂無者，非無而無也，實自下學立心之始推而極之，一節深一節，一層高一層。開端‘天命之性’，自内説出外；結末‘上天之載’，自外收入内。始猶有聲色可尋，而終至於無聲色；始猶有形象可見，而終至於無形象。至隱之中至費在，至虚之中至實存，如上天之無聲無臭，而生物不測之功都在裏許。則其視老子‘玄之又玄，衆妙之門’，其無而無，無而有之，别為何如哉？如臣謏見，本無平日見得於心者，不敢容易立説於傳道書之終篇。謹依聖問略陳條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