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此章以前十章,皆言中庸,以明首章之義。而至於此章,不復言中庸,而特言費隱者,何也?中庸、費隱,言雖不同,君子之道不外乎中庸,則言中庸處可作費隱看,言費隱處可作中庸看耶?抑中庸自是一義,費隱自是一義,而不可以强合為説耶?
仁浩對:斯道之體,原於太極無極之妙;而斯道之用,不外乎日用常行之則。太極無極之妙,則費隱是也;日用常行之則,則中庸是也。言中庸而不言費隱,則中庸無所本;言費隱而不言中庸,則費隱無其實。蓋費隱以前十章皆論中庸,以釋首章之義,而若夫天命精微之藴,猶未及發揮。及夫此章,然後始發道體之微奥,而一章之内雖未見中庸二字,中庸之理則未嘗不默具於費隱之中。雖不可强合為説,而亦自有通貫之妙矣。
費隱,皆形而上之道也,然論理者必曰‘所以然’,而朱子於説費處不曰‘所以然’,而於説隱處獨曰‘所以然’者,何也?
載瓚對:單以理言,則理固是‘所以然’。而費隱二字,是説理之體用顯微處,則從其體、從其微獨言‘所以然’者,語意甚精。況‘所以然’三字,不可以一串看過,曰‘然’、曰‘所以’者,分明是層節之意,則是豈非‘然’字指用之費,而‘所以’字指體之隱耶?
‘活潑潑地’四字,本出松溪無垢子心經。又宗杲云:‘不用安排,不假造作,自然活潑潑地。’故明儒楊慎以為僧家之‘活潑潑’,豈儒者説經而可有此。至於尹和靖,則人有問:‘程子所謂活潑精魂,不知當時有此語否?’和靖云:‘是學者不善記録,而後儒因謂此出龜山語録。龜山之學本近於禪,故所録程説往往以己意傳會。’則朱子之必引此説於章句之中者,何歟?豈其語雖出禪家,其於發明吾儒之學有不可廢者存歟?
錫夏對:‘活潑潑’之説,以諸子之論觀之,固疑於禪家之談,而惟其所以名狀者各自不同。禪家則以無所存心、自然而然為言,吾儒則以真得道理在面前如活物底而立説。語雖相似,意實懸殊。和靖之諱其説而歸之誤録者,恐昩儒釋‘活潑潑’之不同。且如‘川月’、‘瓶水’之出釋氏語者,先儒亦皆借用以明‘理一分殊’之妙,何獨於此而疑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