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為政在人止修道以仁。
此一節為下兩節之本，又通下兩節為以下諸節之本。蓋下節即推此節之意，又下節兼推上兩節之意，而下文達道、達德、九經，皆本此。明善誠身，覆應第三節，而其下專言誠以終之。〇此章結費隱之終，而起誠明之始，大小上下無所不備，内外精粗無所不該，包了一部大學，括盡此書要旨。程子所謂‘中散為萬事’者，至此極矣。此其為中庸之腰腹，而總上下三大節之義者歟。
天下之達道五。
五達道，即仁、義、禮、智、信之道，率性之謂也。三達德，性之德。誠者，達道、達德之實，皆天理也。上文所云‘不可以不知天’者，正謂此也。
知仁勇三者，天下之達德也。
章句曰：‘達德，天下古今所同得之理。’知與仁固性之德也，性中曷嘗有勇乎？曰：勇者，非有在於知仁之外者也。朱子曰：‘知底屬知，行底屬仁，勇是勇於知、勇於行。’蓋三德之勇，與大學之止至善相似。至善本具於明德之中，然明明德、新民皆以止至善為標的，故與明明德、新民并列為三綱。勇亦在知仁之中，然知仁之至於盡，非勇則不能，故與知仁并列為三德。朱子論‘唯天下至聖’章云：‘（剛）〔强〕[1]毅便是勇。’以此觀之，勇便是義之德，而其用則專在於勉强不已也。
三近者，勇之次。注。
三知為知，三行為仁，則三近當為勇，而今以為勇之次，何也？上文三知三行，其等雖殊，及其知之成功一也，則皆是知仁勇之成德也。此三近者，未及乎成德，而求以入德之事。近者，雖不遠而猶未至之謂也，故曰‘勇之次’也。然經文‘三德’三條皆可以經緯看，故語類有‘三近都是勇’之説，可以參看矣。小注蔡氏説亦同。〇上言三德，此又言三近者，所以示人下手入頭處也。與上文既言修身以道，又言修道以仁同意。
知斯三者止治天下國家。
或疑章句以‘斯三者’為‘指三近而言’，又曰‘起下文九經之端’，則‘修身’以下及九經為專由於三近而不及乎三德。是未能深究經旨故也。蓋上文修身親親尊賢，即是九經之綱。而三德所以行是道者，三近求以入是德者，三德三近，豈有二哉？故以此言之於此，所以總結上文，又以起下文也。下文凡為天下國家者，亦總承‘修身’以下諸節，不但承‘三近’一節，觀乎一凡字可知也。上下照應若是分明，則可見章句所釋正合經旨，又何疑乎九經之專由三近也？
凡事豫則立。
此亦總承上文而言，不但承‘九經’一節，亦觀一凡字可知。所謂豫者，誠之素定也。達道、達德、九經之屬，無不包於凡事之中。而其下分言言、事、行、道者，又以見一言一事，無大無小，皆當先立乎誠，亦所以承上文而起下文也。
在下位止不誠乎身矣。
九經，在上者之事，故自修身而順推以至於治平，學之達乎政者也；此節，在下者之事，故自治民而逆推以至於格致，政之本乎學者也。反復言之，以見道之通乎上下，無所不同也。九經詳於政，此節詳於學，亦是互明之也。
誠者，天之道也。止固執之者也。
上誠者、誠之者，以天人之分言之也；下誠者、誠之者，以聖賢之分言之也。自此以下四節，皆本於‘生而知之’一節；此下諸章，又皆本於此一節也。〇三德之序，知先於仁。而此云‘不勉而中，不思而得’，則先仁而後知；其下‘擇善固執’，又復先知而後仁，何也？曰：聖人之德，自誠而明者也，故先仁而後知；賢人之學，自明而誠者也，故先知而後仁。小注諸説固已詳之。第經文既先‘不勉而中’，而章句乃復先舉‘不思而得’，似無先仁後知之意。然知之為知，行之為仁，已詳於前。而於此以生知安行釋不思不勉，則經文之為先仁後知，已自可見。而其先舉不思者，恐只以順上下之文勢也。觀乎答石子重書子重問：‘先知後仁，從外做入，由用以至體，自明而誠，誠之者，人之道也；先仁後知，從裏做出，由體以及用，自誠而明，誠者，天之道也。’朱子答：‘程先生自分别此兩條，今如此推説，亦詳盡也。’及語類所謂‘惟聖人自誠而明，可以先言仁後言知，至於教人〔當〕以知為先’，則其意固較然矣。
果能此道矣止雖柔必强。
愚者、柔者，即凡民之鮮能者也，愚不肖之不及者也。然果能百倍其功，則終亦必明必强，而同歸於中庸之道。蓋以天命之性，人人之所同得故也。孟子所謂‘人皆可以為堯舜’，張子所謂‘氣質之用小，學問之工大’者，皆以此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