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問:‘古者聖人非止於舜,而獨舉舜言知者,何也?’曰:‘孟子之稱舜,亦曰“自耕稼陶漁以至為帝,無非取於人者”。蓋合天下之知而為知者,惟舜為然,此所以獨舉舜知而言也。’宗甲。
問:‘尤庵先生答李同甫“執其兩端”注“凡物皆有兩端”之問,曰:“小與大為兩端,厚與薄為兩端。以厚薄言之,則魯人之行三年喪,厚也;朝祥暮歌者,薄也;孔子曰‘逾月則其善也’,此其中也。子夏除喪,彈琴衎衎而樂,則薄矣;閔子除喪,援琴切切而悲,則厚矣;孔子既祥,五日彈琴而不成聲,十日成笙歌,則中矣。”觀此文義,尤庵之意以子夏為兩端中不及者,以閔子騫為兩端中過者,以孔子為兩端中執中者。尤庵之説則好矣,而第恐違本文之意。蓋中庸本意則謂“厚薄之中,極薄者説是,則極薄是中;極厚者説是,則極厚是中”。然則閔子之意厚,是則亦已合於中,何必獨以夫子之事為中乎?又有一疑焉:夫子既曰“逾月則善矣”,而自家既祥,五日彈琴,十日笙歌,何也?愚蒙之惑滋甚也。’曰:‘尤翁之答只是發明厚薄兩端之言,而其於本文之意則未免有違,果若爾言。孔子既祥,五日彈琴,十日笙歌之疑亦然。蓋“逾月則善”既是夫子之言,“徙月樂”又有檀弓之文,則夫子之聖而豈有不踐言、不循禮之事乎?是宜有先賢之論,而未之有聞,孤陋可恨。’
問:‘語類賜問:“舜是生知,如何謂之擇善?”朱子曰:“聖人也須擇,豈是全無〔所〕作為?他做得更密。生知安行者,只是不似他人勉强耳”。“如千里馬也須使四脚行,駑駘也(須)〔是〕使四脚行,不成説千里馬都不用動脚便到千里?只是他行得較快(耳)〔爾〕”。朱子以千里馬比聖人之行,以駑駘比學者之行,則駑駘雖終身習步,終無到千里之日;而學者終身用工,亦無到聖域矣。奈何?’曰:‘千里馬行得較快,故能一日而行千里;駑駘行得遲鈍,故積十餘日方行千里。其敏鈍遲速雖不同,而其到得千里則一也,非謂駑駘亦可一日行千里也。取諭之言,不可如是局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