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舜,有聖人之德而得君師之位者也,故曰‘用其中於民’。言民,則已與耕稼陶漁時異矣。至於孔子,道既不行,則特舉古之事見今之不然。自舜以後,至於文、武、周公,道統有在而其行事者也。其有德無位,惟吾夫子為然。子思編此於‘道其不行’之下,其旨微哉。然論舜之德而乃以知為言,則其為建德之一可見,故章句云然。
中庸是日用常行者,五倫是也。五教之備自舜始,孟子云:‘舜使契為司徒,教以人倫。’又各舉羣聖之所長而曰:‘舜明於庶物,察於人倫。’故於此特以舜為言。所謂‘執端用中’,無非五倫中事。
孟子曰:‘大舜有大焉,善與人同,捨己從人,樂取於人以為善。自耕稼陶漁以至為帝,無非取於人者。取諸人以為善,是與人為善者也。故君子莫大乎與人為善。’此承子路之喜聞過、大禹之拜善言,則其要只是好聞察言之事也。又曰:‘聞一善言,見一善行,若決江河,沛然莫之能禦也。’與此章之文合以觀之,可見其有天下而不與之氣象也。而好問察言,雖若小然,然大舜之所以為大,只存乎與人為善,則舜之治天下,其道不過如是而已。
揚善便是與人為善也。
凡事有大小厚薄之兩端,若就其中而執之,為大小厚薄之間,則既謂‘執中無權’者也。如墨氏厚之極也,而忠臣孝子當危亂之際,有磨頂放踵而為之也;楊氏薄之極也,而避世遐遯,亦有不必拔一毛者。當此之時,則此皆為執中,故量其厚薄,取其可而已矣。執其兩端者,亦謂兼總兩端,隨時處中,當厚而厚,當薄而薄,當大而大,當小而小,不使滯於執一也。章句云‘量度而就中’,宜以此意看也。或問則云:‘執其不同之極處,而求其義理之至當。若其未然,則又安能先識彼兩端之為過不及,而不可行哉?’此説未然。語類有七條所論,姑舉其一曰:‘或極厚者説得是,則用極厚;而極薄者説得是,則用極薄;厚薄之中者説得是,則用厚薄之中。不是棄其兩頭不用,而但取兩頭之中也。’乃以折中之説為子莫執中,而謂或問所論意都錯,則此乃後出之定論,不可不察。
善則播之,惡亦容焉,故廣大。至於察其善惡,則光明。
‘權,然後知輕重;度,然後知長短。’輕重長短即物之兩端,而我所以别之者,權度也。察則精,執則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