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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词 14_031第一章
类别 中英文字词句释义及详细解析
释义
14_031第一章

【第一章】

問:‘天命之謂性’注‘天以陰陽五行化生萬物,氣以成形,而理亦賦焉’。或有疑其先氣而後理者,何如?○答:此鄭一蠧之言也。其辨説在於經書辨疑可考。○朱子曰:‘若論本原,(則)〔既〕有理然後有氣;若論稟賦,則有是氣(然)〔而〕後理隨以具。’東陽許氏曰:‘雖曰有理然後有氣,然生物之時,其氣至而後理有所寓,氣是載理之具也。’亦可謂明白著明矣。然一蠧豈不知有此説而有所疑焉者?亦必有其説矣。蓋理氣元不相離,所謂理者,無他理也,氣之所以為氣者,理也,則不可外氣而言理矣。今曰‘氣以成形’,則所以成形者非理乎?又曰‘理亦賦焉’,則有若氣自以為形,而所謂理者,自外而始來賦也。一蠧之所以為疑者,果如是而云然乎?然不深究乎朱子立言之旨而先有疑心,非後學篤信之道也。○嘗聞之,子思‘天命之性’,孟子‘性善’之性,皆就氣質中指出本然之性而言也。其後説性者,雜理氣而言,故告子有‘生之謂性’之説矣,荀子有‘性惡’之説矣,揚子有‘善惡混’之説矣,韓子有‘性有三品’之説矣。至程子張子始分氣質之性、本然之性,然後理之不離乎氣,而亦不雜乎氣之義,皎然使人易曉也。蓋子思‘天命之〔謂〕性’一句,只説本然之性而已,使朱子於章句不言‘天以陰陽五行化生萬物,氣以成形,而理亦賦焉’,則後之學者何以知人之所以得性者,必有是形而後理有所寓乎?程子曰:‘論氣不論性不明,論性不論氣不備。’然則子思孟子性善之論未備,朱子章句之説其義始備。
問:注‘人物之生,因各得其所賦之理,以為健順五常之德,所謂性也’。蓋性之所以謂之理者,何也?五常之所以為健順者,何也?○答:朱子曰,有是性,便有許多道理總在裏許。○程子曰:‘性中只有個仁義禮智四者而已。’朱子曰‘仁義禮智,各有界限’,又曰‘以其各有條理而言,則謂之理’。按此數説,以其仁義禮智之在人心者各有界限而言曰理,以其仁義禮智四者合而名之曰性,其實一也。○朱子曰:‘仁禮,健也。義智,順也。’許氏曰:‘健順本〔上文〕陰陽而言也,五常固已具健順之理。分而言之,仁禮為陽、為健,義智為陰、為順,信則沖和而兼健順也。錯而言之,則五常各有健順,義斷智明非健乎?仁不忍而用主於愛,禮分定而節不可逾非順乎?’按此二説,則五常、健順之義可見矣。○又問:天命之,然後物受之;物受之,然後‘各得其所賦之理,以為健順五常之德’耶?○答:非也。天所賦為命,物所受為性。命、性只一個理,賦、受亦一時事。以‘氣以成形,〔而〕理亦賦焉’,而謂之命也;以‘各得〔其〕所賦之理,以為〔健順〕五常之德’,而謂之性也。○又按:陰陽,氣也,而其理則健順也;五行,氣也,而其理則五常也。蓋五行是陰陽也,非五行之外别有陰陽之氣也;五常是健順也,非五常之外别有健順之理也。○‘五常’之上,古無健順二字,朱子對陰陽而始言之也。○又問:‘人物之生,〔因〕各得〔其〕所賦之理,以為〔健順〕五常之(性)〔德〕’,則禽獸草木亦有仁義禮智之性耶?○答:然。朱子問於延平曰‘(某)〔〕昨妄謂仁之一字,乃人之所以為人而異(於)〔乎〕禽獸者,先生不以為然,(某)〔〕因以先生之言思之而得其説’,‘竊謂天(之)〔地〕生物本乎一源,人與禽獸草木之生莫不具有此理。其一體之中,即無絲毫欠剩;其一氣之運,亦無頃刻停息,所謂仁也。但氣有清濁,故稟有偏正,惟人得其正,故能知其本、具此理而存之,而見其為仁。物得其偏,故雖具此理而不自知,而無以見其為仁。然則仁之為仁,人與物不得不同,知(仁)〔人〕之為(仁)〔人〕而存之,人與物不得不異’[1]延平曰:‘有有血氣者,有無血氣者,更體究此處。’蓋朱子延平而後知人物之生皆有五常之性,而於此章句所以釋天命之性者,其説如此。
問:‘率性之謂道’,注‘人物各循其性之自然,則其日用事物之間,莫不各有當行之路’。所以循其性者非人乎?朱子何以曰‘率性,非人率之’耶?○答:命也、性也、道也,只是一理。以天所賦予萬物而言謂之命,以人物所稟受於天而言謂之性,以天下古今之所共由而言謂之道。其目則不出乎君臣、父子、兄弟、夫婦、朋友之間,而其實無二物也,自根本至枝葉俱是一貫。故在君臣、父子、兄弟而本有君臣、父子、兄弟當行之道,在夫婦、朋友而本有夫婦、朋友當行之道,非人率之而後方有道也。然必‘循其性之自然’,乃有以行其所當行之路矣。故循人之性則為人之道,循牛馬之性則為牛馬之道,若不循其性,使馬耕牛馳,則失其性,非牛馬之道矣。故曰‘率性之謂道’,‘此“率”字不是用力字’。○又問:章句‘天命之〔謂〕性’,則曰‘以為健順五常之德’;‘率性之〔謂〕道’,則曰‘日用事物之間,莫不各有當行之路’。‘五常之德’與‘事物當(然)〔行〕之理’同耶?○答:同。以理之在心者而謂之性,以理之在事物者而謂之道,然理只是一理,在心之理即在事物之理也。大全曰:‘未有這事,先有這理。如未有君臣,已先有君臣之理;未有父子,已先有父子之理。不成元無此理,直待有君臣、父子,卻旋將道理入在裏面!’又曰:‘今人只見前面一段事無形無兆,將理[2]是空空蕩蕩;卻不知道“沖漠無眹,萬象森然已具”。’據此,事物之理何嘗不具於心性之中乎?故章句釋道字曰:‘日用事物當(然)〔行〕之理,皆性之德而具於心。’可謂竭盡而無餘藴矣。
問:小注雲峯胡氏曰,‘曰:“一陰一陽之謂道,繼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子思之論蓋本於此。但先言道而後言性,此道字是統體一太極;子思先言性而後言道,此道字是各具一太極也。’此説何如?○答:辨疑,先師曰:‘一陰一陽之謂道,即是率性之道,兩“道”字一也。胡氏分而二之,非是。栗谷先生亦以鄙見為是。’○昔尹吉甫問曰:‘“一陰一陽之道是在成性之前,通人物而無所不包;率性之道是在天命之後,人有人之道,物有物之道,統體各具”云者,恐無不可,如何如何。’余答曰朱子曰:‘自男女而觀之,則男女各一其性,而男女各一太極也;自萬物而觀之,則萬物各一其性,而萬物各一太極也。蓋合而言之,萬物統體一太極也;分而言之,一物各具一太極也。’朱子又曰:‘言繼善,是指未生之前;孟子言性善,是指已生之後。雖曰已生,然其本體初不相離也。’據此,雲峯之説果無所疑乎?蓋朱子未嘗以‘統體、各具’分屬人物,‘未生、既生’之後,只就萬物合其各具者謂之統體也。若如來説,則率性之道謂之各具,而以天命為統體也。然則子思何以不言統體之道而但言人物各具而已乎?朱子太極圖説,何以以‘統體一太極’之説不屬於陽變陰合之前,而乃屬於化生萬物之後耶?朱子論此處非一,其曰‘性是〔個〕渾淪底物’,此非統體之太極乎?又曰:‘天之所以賦予萬物而不能已者,命也;吾之得乎是命以生而莫非全體者,性也。’其曰‘全體者’,非統體説乎?喜怒哀樂,情也,其未發則性也。章句釋‘天下之達道’,曰‘循性之謂,天下古今之所共由,道之用也’,則謂之‘各具一太極’可也。釋‘天下之大本’,曰‘天命之性,天下之理皆由此出,道之體也’。其曰體也者,非謂統體乎?章句釋‘小德川流’曰‘全體之分’,‘大德敦化’曰‘萬殊之本’,‘脈絡分明而往不息’,可謂之各具一太極也;‘根本盛大而出無窮’,謂非統體一太極乎?蓋‘如天油然作雲,霈然下雨’,‘隨他溪澗科坎大小淺深,所得之雨〔便〕有許多脈絡之不齊,皆是〔此〕雨水也’,脈絡不齊者,非各具之太極乎?皆是雨水者,非統體之太極乎?愚嘗以先師之説而敷演之,曰:‘一陰一陽,氣也;所以一陰一陽,道也。道即理也。天地未剖判、五行未成質、萬物未化生之前,已有此氣此理。所謂氣者何?氣也,天地之所以為天地之氣也,五行之所以為五行之氣也,萬物之所以為萬物之氣也。然非二氣也,萬物之氣即天地之氣也,天地之氣即五行之氣也,五行之氣即所謂陰陽也。所謂理者何?理也,天地之所以為天地之理也,五行之所以為五行之理也,萬物之所以為萬物之理也。然非二理也,萬物之理即天地之理也,天地之理即五行之理也,五行之理即所謂陰陽之理也。程子曰:“沖漠無眹,萬象森然已具。”蓋天地未剖判、五行未成質、萬物未化生之前,其象固已具於沖漠之中也;天地既剖判、五行既成質、萬物既化生之後,其象亦具於沖漠之中也。夫所謂道者,自根本至枝葉俱是一貫,則先師所謂“一陰一陽之謂道,即是率性之謂道,兩道字一也”云者。竊以為先師之學,有所淵源,有自洞見道體,故其言若是其深切著明也。’
問:‘修道之謂教’注‘因人物之所當行者而品節之’。此專就人事上言耶?就物上亦有品節耶?○答:朱子曰‘周禮掌獸、掌山澤各有官’,‘“草木零落然後入山林,昆蟲未蟄不以火田”之類,各有個品節’,‘所謂教也’,‘但於人較詳,於物較略;(於)人〔上〕較多,(於)物〔上〕較少’。陳氏曰:‘此篇後章“盡己之性、盡人之性”,必説到盡物之性,〔則〕可見矣。’○又問:性道雖同,而氣稟或異,故不能無過不及之差,聖人因其所當行者而品節之,則此君子之時中也。子思開端雖不露出‘中’字,然天命之性即未發之中也,率性之道即發而皆中節也。朱子於此何不説所以為中者,而至修道之教而後始言‘過不及之差’,以明‘品節’之所以為‘時中’之義耶?○答:朱子曰,‘天命之性,不雜氣稟而言,是專言理。若云兼言氣,便説率性之道不去。’然則‘天命之性、率性之道’專言理也,雖不言中而中在其中也。至於氣稟則有清有濁,而不能無過不及之差,故聖人之教生焉,所以子思就教上乃言品節時中之義歟。
問:‘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懼乎其所不聞’,先儒皆以為此節戒慎、恐懼是静時工夫,下節慎獨是動時工夫。沙溪以為戒慎、恐懼兼言動静,慎獨專言動,何也?且所不睹、不聞,是人所不睹、不聞耶?是己所不睹、不聞耶?○答:所不睹、不聞,是己所不睹、不聞也。‘動静’之説具在辨疑可見。或問:‘戒懼者,所以涵養於喜怒哀樂未發之前,當此之時,寂然不動,只下得涵養工夫;謹獨者,所以省察於喜怒哀樂已發之時,當此之時,一毫放過,則流於欲矣。’朱子曰:‘此説甚善。’又曰:‘不睹、不聞,不是(蔽)〔閉〕[3]耳合眼時,只是萬物皆未萌芽,自家便先恁地戒慎恐懼。’又曰:‘思是思索了,戒慎恐懼,〔正〕是防閑其未發。’是則以戒慎、恐懼屬静,以慎獨屬動矣。然朱子又曰:‘既言道不可離,只是精粗〔隱微〕[4]之間,皆不可離,故言“戒懼、不睹、不聞”以該之。若曰思慮未起之時早已戒懼,非謂不戒懼乎所睹所聞,而只戒懼乎不睹、不聞也。’又曰:‘無所不戒懼[5]者,通乎已發未發〔而言〕,而慎其獨則專謂已發而設耳。’又曰:‘無不戒慎之中,隱微之間,尤不可忽,故又欲於其獨而謹之。’則戒懼分明兼動静説也。且章句曰‘常存敬畏’,又曰‘不使離於須臾之頃也’,其意見矣。乍看朱子所説以‘戒懼’一節,或以為專言静,或以為兼言動静,似相矛盾矣。然反復詳玩而得其説,恐以為戒慎、恐懼兼動静而言也,所不睹、不聞專言静也。故朱子於戒慎、恐懼則曰‘通乎已發未發’言也,於所不睹、不聞則曰‘涵養於未發之前’,為甚善也。先師‘兼動静’之説,正得朱子之意。然其所謂‘兼動静’云者,亦非是以不睹、不聞兼有動意也,故先師常於‘不睹、不聞’之上必着亦字意看。○又問:或疑章下注‘次言存養省察之要’,存養謂戒慎,省察謂慎獨,則存養非謂静時工夫乎?○答,或問:‘存養多用静否?’朱子曰:‘不然。孔子就用處教人做工夫。然則存養當兼動静看。’
問:‘道也者’,注‘道者,日用事物當行之理,皆性之德而具於心’。何也?○答:日用事物當行之理,即‘性之德而具於心’者也。蓋道即率性之謂,只是一個道,其體用亦非有兩物也。自天命之性而言,則命為體而性為用也;自率性之道而言,則性為體而道為用也;自修道之教而言,則道為體而教為用也。道之散在事物者,大而君臣、父子、夫婦、長幼、朋友,微而起居、飲食,莫不各有當行之路,是則所謂‘日用事物當行之理’也。其理之具於吾心,則所謂‘皆性之德而具於心’也。朱子又曰:‘在心唤做性,在事唤做理。’亦此意也。
問:小注‘上句言道之用,下句言道之體’。何如?○答:上句指‘日用事物當行之理’也,下句指‘皆性之德而具於心’也。然上文章句釋‘率性之道’,曰:‘日用事物之間,莫不各有當行之路,是則所謂道也。’此節‘道不可離’之‘道’,即率性之道也。章句所謂‘日用事物當行之理’,即所謂‘日用事物之間,各有當行之路’也。今以‘事物當行之理’為用,以‘性之德而具於心’為體,恐非章句之意也。蓋道即理也,以其體統而言則謂之道,以其體統中各有條理而言則謂之理,以其在事物者而言則謂之‘當行之路’也,以其具於吾心者而言則謂之‘性之德’也。是故在人,則父子、君臣本自有當行之理,夫婦、長幼、朋友亦自有當行之理;在物,則牛馬本自有可耕可乘之理,桑麻穀粟亦自有可衣可食之理。雖有在彼在我、在人在物之分,而天命之所以為性,率性之所以為道,則一也。非謂吾心之理為體而在中,又其用發見而為父子、君臣、夫婦之理,為牛馬、桑麻、穀粟之理也。蓋人知事物之有理,而不知其性之德而具於心,故朱子於此並與心性理而總言之曰道。且嘗考之大學‘明明德’注曰‘具衆理’,蓋謂性之德也。然則事物之理、性之德不當分體用者明矣。
問:注‘存天理之本然’下小注陳氏曰‘未感物時渾是天理’,是則以戒懼專屬静時,而以存天理專言未感時也,何如?○答:説大概則為是,而附之於此則恐未穩當也。蓋‘戒懼兼動静’之説已見上,至於存天理之本然,則静時固然,動時獨不然乎?故‘慎獨’注曰‘遏人欲於將萌’。其所以遏人欲者,亦所以存天理也。非是静時存天理,動時則只遏人欲而不存天理也。但戒懼時存天理為重,慎獨時遏人欲為重,故各於其下分言之。
問:‘莫見乎隱,莫顯乎微’,與大學‘小人閒居為不善’,‘人〔之視己〕,〔如〕見其肺肝’,‘十目所視,十手所指’者,同義耶?○答:不同。彼以人所視所指而言,雖幽獨之中,而其善惡之迹人皆知之,不可掩也。此以人所不知而言,幽暗之中,細微之事,其善惡之幾己獨知之,尤為見顯也。
問:注‘迹雖未形而幾則已動,人雖不知而己獨知之’。或謂此二句是兩家之説,而章句合而為一段,是否?○答:上兩句是程子意,下兩句是游氏意,二説具存,其義備矣。見辨疑
問:注‘過於此者’下小注雙峯饒氏曰‘隱暗之地,〔雖〕人之所不睹;微密之事,〔雖〕人之所不聞’,此説何如?○答:上文己所不睹、不聞,此則人所不睹、不聞,饒氏説似牽强。
問:注‘離道之遠也’下小注雙峯饒氏曰‘大學只言慎獨不言戒懼,初學之士且令於動處做工夫’。辨疑栗谷以為‘正心’章當戒懼,退溪以為何可以所不言而以為已言耶?二先生之説何如?○答:説可疑。蓋大學雖曰初學入德之書,然明德、新民、止於至善,則是亦聖人之事也,不可謂初學,故只做動時工夫也。若如饒氏之説,則大學極盡動時之工夫,然後到中庸始為静時之工夫耶。特以大學説學處多,中庸説道處多,章句論中庸首章‘戒慎恐懼’,則曰‘常存敬畏’;論大學‘正心’章‘心不在焉’,則曰‘此心常存’。既曰常矣,則非兼動静而何?若論其内外交養之功,則退溪所謂‘大學雖不言戒懼,而有曰顧諟,有曰敬止,其中自兼戒懼之意’是也,與栗谷所謂‘“正心”章當戒懼’者,未見其有異。饒氏所謂‘且令於動處做工夫’者,終是未安。
問:未發謂之中。未發何嘗不善,雖衆人亦可謂之中乎?○答:不然。自天之所命者而專言理,則固無不善;以理之在於人心者而兼言氣,則必也戒懼慎獨,致其存養省察之功,然後心體渾然,無所偏倚而所以謂之中也。若衆人,則初無是功而為氣所掩,雖在未發之時,未免昏倒之患,又安得無所偏倚而謂之中乎?此章五節皆有次第,而首言天命之性,次言戒懼,次言慎獨,而後乃言未發之中。蓋必致其戒懼慎獨之功,然後未發而無所偏倚,已發而無所乖戾耳。○朱子答林擇之書曰:‘未感物時,若無主宰,則亦不能安其静,只此便自昏了天性,不待交物之引然後差也。’又曰:‘中和二字,皆道之體用。以人言之,則未發已發之謂。但不能慎獨,則雖事物未至,固已紛綸膠擾,無復未發之時。既無以致夫所謂中,而其發必乖,又無以致夫所謂和。惟其戒謹恐懼,不敢須臾離,然後中和可致,而大本達道乃在我矣。’據此數説,衆人不可謂之中,其義可見。
問:注‘大本者,天命之性,天下之理皆由此出,道之體也。達道者,循性之謂,天下古今之所共由,道之用也’。以此觀之,則首一節‘率性之謂道’專以用言耶?○答:凡言道者是統體説,蓋率性之道,章句曰:‘日用事物之間,莫不各有當行之路,是則所謂道。’其曰‘當行之路’,是‘古今天下之所共由,道之用也’;其曰‘是則所謂道’也,是總而言之,道之全體也。是故於此,‘大本’曰‘天命之性、道之體也’,達道曰‘循性之謂、道之用也’,曰體曰用皆謂之道,則道是統體説,此亦可見。
問:‘致中和’,注‘萬物育矣’下小注胡氏曰:‘精之約之,只是釋一致字’,‘至静之中,無所偏倚,已是約之之至,而其守不失,所以約之者愈至;應物之處,無少差謬,已是精之之至,而無適不然,所以精之者愈至。此之謂中和之致也’。此説何如?○答:義甚精密。然致者,推而至於極也。約之以至於至静之中,無所偏倚而其守不失;應物之處,無少差繆而無適不然,則是之謂致也。若如説,則約之精之已致其極也。既曰‘至静之中,無所偏倚,已是約之之至’,則亦已至矣,無以加矣,而又曰‘其守不失,所以約之者愈至’,則是至者又愈至也;既曰‘應物之處,無少差謬,已是精之之至’,則亦已至矣,無以加矣,而又曰‘無適不然,所以精之者愈至’,則是至者又愈至也。語意恐有病。
問:注‘在其中矣’下小注陳氏曰‘致中即天命之性,致和即率性之道。〔及〕天地位,萬物育,則修道之教’,此説何如?○答:‘大本者,天命之性’,所謂中也;‘達道者,循性之謂’,所謂和也。至於修道之教,在於致中和之中,而其效驗至於天地位、萬物育矣。若如説,則天命之性,中之致也;率性之道,和之致也。及其效驗至於天地位、萬物育,然後謂之修道之教也。語意亦恐有病。
問:注‘修道之教亦在其中矣’。蓋喜怒哀樂之未發,中也,天命之性也;發而皆中節,和也,率性之道也。致其中和,則其效驗至於天地位、萬物育。蓋於此更不見修道之教之意,而章句何以曰‘亦在其中’?○答:天不言,必生聖人,財成輔相,然後教化行而‘天地位焉,萬物育焉’。蓋人之氣稟或異,不無過不及之差,故聖人就其道品節之,以為法於天下。其所以為教者,亦不過使人不失其所賦之性,而行其所當行之道也。其曰致中和,則‘至静之中,無所偏倚’,‘應物之處,無少差謬’,此自大賢以下皆由教而入。而至於學問之極功,天地位,萬物育,則其所以能盡己之性,能盡人之性,能盡物之性,可以參天地之化育者,其無修道之教而能然乎?故曰修道之教在其中也。蓋此章首一節言性道教,故章句釋第四節‘大本’曰‘天命之性’,釋‘達道’曰‘循性之謂’,於此第五節又明‘修道之教亦在其中’,其所以結上下之文者,可謂明且備矣。
問:注‘於此合而言之’,何謂也?○答:‘極其中而天地位矣’,‘極其和而萬物育矣’。然豈中自中而和自和乎?其實亦非有兩事,故章句復曰‘於此合而言之’,以明子思之意,蓋謂合中和而言之也。
問:章下注‘存養’。○答:存養,兼動静言。辨疑
問:注‘此章之義’下小注雙峯饒氏曰‘首章論聖人傳道立教之原,君子涵養性情之要,以為一篇之綱領’。栗谷曰:‘饒氏以首章為涵養之要,恐欠“省察”字。’退溪曰:‘不然。嘗觀諸儒説,各言存養而省察,則分動静為兩段事。若只言涵養,則兼動静説多矣。此説恐未欠也。’兩先生之説何如?○答:後學何敢與論於其間哉?然竊以為退溪所謂‘涵養兼動静’之説,恐是‘静亦養、動亦養’之謂也。至於省察之功,又别只是念慮之間,察其善惡之幾,善則存之,惡則去之,以養其性情之德也。饒氏論首章之意以為省察在於涵養之中,則猶之可也;以涵養對省察,則栗谷以為恐欠云者,最為完備。如何如何。
問:第一章下注‘子思述所傳之意’則連書之,第二章以下至十一章,則章下皆空一字而不連書,何也?其有意耶?○答:中庸分作四大節,首章是一大節,‘子思述所傳之意’,一篇之體要也。其下十章引夫子之言,以終此章之義也。第十二章是一大節,申明首章之意也,其下八章引孔子之言以明之也。第二十一章是一大節,子思承上章之意而言也,此以下十二章推明此章之意也。第三十三章是一大節,復舉一篇之要而約言之也。蓋大節下注皆連書之,其所屬小節則皆空一字而不連書,不過標而别之,使人易曉也,恐無他義耳。○朱子曰:‘中庸當作六大節看,首一章是一節,説中和。自“君子中庸”以下十章是一節,説(君子)〔中庸〕[6]“(中庸)〔君子〕之道費而隱”以下八章是一節,説費隱。“哀公問政”以下七章是一節,説誠。“大哉聖人之道”以下六章是一節,説大德小德。末章是一節,復申首章之義。’讀法按此分節,與章句不同。
第一章小注,朱圈者二十一段,朱圈中有黑點者二段,墨圈者四段。
問:‘天命之謂性’,注‘所謂性也’下小注朱子曰‘天命與氣質亦相衮同’一段朱之,何也?○答:‘天命之謂性’一句但言理也,天命氣質亦相衮同,子思未嘗言之,朱子始及此意。蓋所謂‘既有天命,須是有此氣,方能承當得此理’云者,正與章句‘氣以成形,〔而〕理亦賦焉’者相為表裏,而語益分明,此開示後人最有功,故朱之歟。
問:小注‘若論本原’一段,何以朱中有黑耶?○答:‘若論本原,即有理然後有氣’,‘若論稟賦,則有是氣而後理隨以具’云者,所以發明‘理氣稟賦’之説可謂備矣。其所謂‘有是氣則有是理,無是氣則無是理’一款,蓋謂有是物則有是物之理,無是物則無是物之理,非謂有是物然後有是理,無是物則無是理也。且此一款不必附於此段之下,故謂之不甚要切歟。
問:小注‘健順之體即性也’一段朱之,何也?○答:所謂‘合而言之則曰健順,分而言之則曰仁義禮智’云者,有可以推明章句‘健順五常’之義,故朱之歟。
問:小注‘東窗李氏曰’一段,何以朱中有黑耶?○答:仁禮屬陽,健也;義智屬陰,順也。信者,誠實此仁禮之健,誠實此義智之順。東窗之所以解者,有可考觀也。
問:小注‘東陽許氏曰’一段朱之,何也?○答:‘雖曰有理然後有氣,然生物之時,其氣至而後理有所寓’,正有以發明章句‘氣以成形,〔而〕理亦賦焉’之旨極為明白,故朱之歟。
問:許氏又曰‘健順本上文陰陽而言’一段朱之,何也?○答:‘仁禮為陽、為健,義智為陰、為順,信則沖和而兼健順也。五常各有健順,義斷智明非健乎?仁不忍而用主於愛,禮分定而節不可逾非順乎?’此發明章句‘健順五常’之餘旨又為明備,故朱之也。
問:注‘人物各循其性’,小注朱子曰‘率性,非人率之’一段朱之,何也?○答:章句曰‘人物各循其性之自然’,於此又曰‘非人率之也’,又曰‘率字不是用力字’,又曰‘循字非就行道人説’,觀此數説,可以知人物各有其性之自然,而循之則道也,不循而有所作為則非道也。其所以發明‘率性’之義者極為襯切,故朱之也。
問:小注朱子又曰‘道即理也’一段朱之,何也?○答:章句曰‘性即理也’,蓋‘有是性,便有許多道理總在裏許’也。朱子於此又曰‘道即理也’,蓋‘以其各有條理而言,則謂之理’也。曰性曰道,皆謂之理,則其實無二物也。章句釋率性之道,曰‘莫不各有當行之路’,其所謂當行者,是為道也;其所謂各有者,是為條理也。上下段皆朱子説,而獨此段朱之者,‘道即理也’一句發明章句之義尤襯切,故表而著之歟。
問:小注陳氏曰‘天命謂性’一段朱之,何也?○答:陳氏所謂‘天命謂性,是説渾淪一大本底’,即上段朱子所謂‘性是個渾淪底物’也。所謂‘率性謂道,是就渾淪大本裏,分别個條貫脈絡處’,即朱子所謂‘循性之所有,其許多分派條理即道也’。所謂‘人物所得之性,皆從大本中流出,如天油然作雲,霈然下雨,隨他溪澗科坎小大淺深,所得之雨〔便〕有許多脈絡之不齊,皆是〔此〕雨水’,即朱子所謂‘隨他性之所通,道亦無〔所〕不在也’。然朱子説以為義通無病,而仍舊圈之此段,以為要切而朱之,其必有取舍之意,更詳之。
問:小注‘西山真氏曰’一段朱之,何也?○答:告子‘生之謂性,以氣言也’,‘人物所稟之(所以)不同也’;子思‘天命之〔謂〕性,以理言〔者〕也’,‘天之所命一而已矣’。真氏所謂‘虎狼之搏噬、馬牛之踶觸’,‘氣稟之所為,而非天命之本然矣。豈獨物為然,凡人之為善者,皆循天命之性也;其為不善(者),〔則〕發乎氣稟之性矣’。其所以發明子思天命之性兼言人物,而就氣質中專言理之義亦分曉,故朱之歟。
問:小注‘雲峯胡氏曰’一段墨之,何也?繫辭曰‘一陰一陽之謂道,繼之者善’,非子思所謂天命乎?又曰‘成之者性’,非子思所謂‘天命之性’乎?章句釋‘率性之道’,曰‘日用事物之間,各有當行之路’,非所謂‘萬物各具一太極’乎?一陰一陽之道是之謂天命,則雖謂之‘統體一太極’可也。胡氏之説未見其有病,奈何?○答:否。道一也,以道之在天者而言,則曰‘一陰一陽之謂道’;以其道之在人物者而言,則曰‘率性之謂道’,其實無二物也。無論在天在人,分而言之,則‘各具一太極’也;合而言之,則‘統體一太極’也。若如説,則人物未生之前,為‘統體一太極’也;人物既生之後,所謂道者為‘各具一太極’也,所以不取其説而墨之歟。説見上。
問:注‘性道雖同’,小注朱子曰‘修道謂教,專就人事上言,就物上亦有品節’一段,何以朱之耶?○答:其曰‘先王所以使鳥獸魚鱉咸若,周禮掌獸、掌山澤各有官’,‘所謂教也’。其所以發明修道之教兼人物而言者備矣,所以朱之歟。
問:注‘故子思於此’,小注‘王氏曰’一段,何以朱之耶?○答:第一句天是體,性是用。第二句性是體,道是用。第三句道是體,教是用。所以言體用之義備矣,故朱之歟。
問:小注‘雲峯胡氏曰’一段朱之,何也?○答:天命、率性、修道之中人不知有‘中’字之義,而雲峯説出分明,故朱之歟。
問:小注‘新安陳氏曰“朱子此總斷之語,元本云’一段,何以朱之耶?○答:元本與改本雖有疏密淺深之分,而元本中‘無一不本於天而備於我’一款,包括要切,不可泯而無傳也。且陳氏所自為説,則歷舉前聖各言性命、道、教,而子思發前聖未發之藴以開示後學者,亦可謂詳且備矣,是以朱之歟。
問:‘道也者’,注‘須臾之頃也’下小注朱子曰‘戒慎恐懼不須説得太重’一段,何以朱之耶?○答:其曰戒慎恐懼,‘略略收拾來〔便〕在這裏’,是則涵養工夫也。其曰‘所不睹、不聞,提起此心,防於未然’,是則所以論‘涵養於未發之時’者亦至矣,是以朱之歟。
問:小注朱子又曰‘戒慎恐懼是未發,然只做未發也不得’一段,何以朱之耶?○答:其曰‘戒慎恐懼,只做未發不得’,則戒懼兼動静之意可見也。其曰‘養其未發,只是聳然提起在這裏’,則所以涵養之法可見也。其曰‘戒懼思索又别’,則正是防閑未發之意可見也,所以朱之歟。
問:‘莫見乎隱’注,小注‘問謹獨’一段,何以朱之耶?○答:其曰‘與衆人對坐,自心中發念,亦是獨處’,則其所以釋獨字之義備矣,是以朱之歟。
問:注‘言幽暗之中’,小注‘三山潘氏曰’一段朱之,何也?○答:其曰‘幽暗之中,細微之事,其是非善惡皆不能逃乎此心之靈,所以當此之時尤為昭灼顯著’云者,所以釋莫見、莫顯之義至矣。又曰‘發之既遠,為之既力’,則‘心意方注於事為,精神方運於酬酢,其是非得失反有不自覺者矣’,所以申明隱見、微顯之義者可謂切矣,故朱之歟。
問:小注饒氏曰‘子思云“道也者”’一段墨之,何也?○答:‘見與顯皆是此道’之説,誤矣,是故墨之也。見辨疑
問:‘以至離道之遠也’下小注朱子曰‘道不可須臾離’一段朱之,何也?○答:‘可離非道,是説不可不存養。“是故”以下是教人戒懼,做存養工夫。“莫見、莫顯”,是説不可不省察。“故君子”以下是教人謹獨,察私意起處防之。’此所以釋兩段之義極為分曉,而又曰‘只看兩“故”字可見’,其示人亦明白矣,故朱之歟。○又問:朱子此段中有曰‘“道不可須臾離”,是言道之至廣至大者;“莫見乎隱,莫顯乎微”,是言道之至精至密者’,與饒氏説‘見與顯皆是此道’者,未見其有異,而饒氏説則墨之,朱子語則朱之,何也?○答:是不同。朱子曰‘道者,日用事物當行之理,皆性之德而具於心’,又曰‘精粗隱微之間,皆不可離也’。故以其‘無物不有,無時不然’者而言之,曰至廣至大也;以其‘莫見乎隱,莫顯乎微’者而言之,曰至精至密也。然所謂‘無物不有’云者,非謂物是道也,道在於物也;‘無時不然’云者,非謂時是道也,道在於時也。所謂‘莫見乎隱’云者,非謂隱是道也,道在於隱也;‘莫顯乎微’云者,非謂微是道也,道在於微也。且‘至廣至大’云者,非謂不睹、不聞是道也,道亦在於不睹、不聞之中也;‘至精至密’云者,非謂莫見、莫顯是道也,道亦在於莫見、莫顯之中也。朱子之説與饒氏之説雖若相似而意實相背,栗谷之或取或舍,何足疑乎?○又問:朱子此段以‘至精至密’對‘至廣至大’而言,且以‘省察’對‘存養’而言,然此非兩事也。廣大中有精密者存焉,存養中亦有兼動静之意,是否?○答:然。
問:小注‘既言道不可離’一段朱之,何也?○答:戒懼慎獨,先儒合為一段看,而朱子分作兩段,以為戒懼兼動静,慎獨專言動也。其曰‘前段有“是故”字,後段有“故”字,且兩提起“君子”字’,則所以明其兩節之意也。其曰‘分兩節工夫,則致中、致和〔工夫方〕各有着落,〔而〕天地位、萬物育,〔亦〕各有歸着’[7]者,所以申明兩節之工夫功效,語皆要切,故朱之歟。
問:小注‘問戒懼是體統做工夫’一段,何以朱之耶?○答:或人之言約而盡,故朱子以為然。
問:小注‘問戒懼者所以涵養於喜怒哀樂未發之前、慎獨者所以省察於喜怒哀樂已發之時’,是以戒懼為静時工夫也,以慎獨為動時工夫也?與朱子所謂‘戒懼只言未發不得’云者有異,而朱子何以曰‘甚善’,栗谷何以朱之耶?○答:戒懼是體統做工夫説,然所謂兼動静者,亦非以不睹、不聞為兼動静也,此則專言不睹、不聞未發之時,故對言莫見、莫顯已發之時,而各有涵養省察之工夫矣。蓋戒懼兼不睹、不聞與夫所睹、所聞而言,則是體統也。只就不睹、不聞上説,則其言不得不如此也,二義不害為並行也。
問:小注‘存養是静工夫,省察是動工夫’一段,何以朱之耶?嘗聞存養兼動静言,而朱子之説如此,奈何?○答:所不睹、所不聞之時,所以存天理之本然者,其工夫曰存養;莫見隱、莫顯微之時,所以遏人欲之將萌者,其工夫曰省察。以不睹、不聞對莫見、莫顯而言,則存養、省察分屬動静。若只言存養,則兼動静説。故或問於朱子曰:‘存養多用静否?’曰:‘不然。’詳見辨疑
問:小注饒氏曰‘大學只言慎獨不言戒懼,初學之士且令於動處做工夫’一段,何以墨之耶?○答:愚謂此段言大學事也,於此附之尤不當。
問:章下注‘蓋欲學者’,小注陳氏曰‘中之大本,原於天命之性’一段墨之,何也?○答:栗谷謂‘中之大本,即天命之性。若謂之原,是大本上面又有性也’。退溪曰:‘董子所謂“道之大,原出於天”之意,蓋“中之大本”以人所有而言,“天命之性”自天所賦而言,故可如此。’見辨疑。愚竊以為‘中’即大本也,大本即性也。若曰大本原於天命,則正董子所謂‘道之大,原出於天’之意。今謂‘中之大本,原於天命之性’,則語意終是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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