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田疇
趙注:‘疇,一井也。’正義曰:‘説文云:“疇,耕治方田也。”不知一井何見。’竊按月令注:‘穀田曰田,麻田曰疇。’夫文既曰‘田’而又曰‘疇’,則其穀田、麻田之分容或有理。然左傳‘取我田疇而伍之’,注云‘並畔為疇’。夫既並畔,則連田成井矣。或者趙注之云用此義耶?又意:理田必須無田不治,則不但穀田,及言麻田,固自不妨。而若依趙注,不但一田,並畔皆然之意,亦無害義,姑雙存以俟。
‘食之以時’節
竊意:食以不飢為度,則時矣;用以不侈為度,則禮矣。
困勉録曰:‘首二節,講家皆以開源節流説,固是。然與大學開源節流卻異。大學開源節流,皆就上人説。’李都梁曰:‘大學生財大道亦是開源節流,彼兼上下説,此單就富民而言,與彼處又别。’竊意:以為在大學只就上説者,固非矣,獨謂此章是單就富民言者,亦未為是。蓋此章首節雖以富民言,未有百姓足而君不足者,則已不是單言民也。況食以時,用以禮,豈可使下民獨爾乎?李都梁曰:‘以時,即從王者酒醴宴會之有節;以禮,即從王者吉凶賓軍之有常。差排而下,民安得不向風成俗?’竊意:此條良是。夫使之富處,必先務在民之富;使之用處,必先戒在上之用。道理自如此,亦不可不知。
‘民焉有不仁’節
竊意:此節只是言民富則性良而俗厚,極見民富之好處耳。蓋財用者,民所緊切而甚愛惜者,故每易因此而失德致薄焉。但患其不足使然也,若使至足如水火,則於此緊切愛惜之甚者,且無慳吝不仁之風,況於尋常禮義之際,又安有憚難係掣不肯為者乎?此見驅善之易,其教無不致之基址根本也。故集注尹氏曰:‘禮義生於富足。’蓋謂此爾。所以孟子必以制民之政申申於爾後,而到此索言及無不仁之勢。仁字内所該甚廣,其將使致熙皥成淳俗底氣像光景,無不可見矣。諸家只言仁字,不深看之義,因不察所該之廣,亦非章旨也。
吕晩村曰:‘聖門論治,有舉其全,有學其重。如對梁惠、齊宣、滕文所言,舉全也;此章所言,舉重也。原未及教意,謂富足不必教者固非,謂富足即是教者亦非也。’竊意:雖有‘設庠序’、‘申孝弟’等句,而亦未嘗詳言教制,以其教民妙化有不可以言語告者。至於足民之道,亦未曾詳言,只是發端勸行而已。及到此章,則不止言制産,而言及易薄上勸導;不止言易薄,而言及以時以禮上權宜;不止言使富,而言及財不可勝用處。全為至足二字發揮出,焉有不仁底大作用來?夫至難使變者,人心也;變而至難使之無者,利心也。今其所以使心無不愛而無一毫慳利之私也不難,全在乎我之有以斡旋之道,與上章同一意也。此豈非至要至簡,所謂君子所性上大德慧、大術智乎?以上所論因本推致,可以至大舜之莫禦者,諒不處矣。故仁人亦歸,民莫不仁上,可以論聖德之極功,至實着迹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