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
孟子曰:‘人不足與適言謫。也,政不足間去聲。也。惟大人為能格君心之非。君仁莫不仁,君義莫不義,君正莫不正。一正君而國定矣。’集注趙氏曰:‘適,過也。間,非也。格,正也。’徐氏曰:‘格者,物之所取正也。書曰:“格其非心。”’愚謂言人君用人之非,不足過謫;行政之失,不足非間。惟有大人之德,則能格君心之不正以歸於正,而國無不治矣。大人者,大德之人,正己而物正者也。○集注言:‘間字上當有與字。’胤録曰:‘無與字恐是。’
説統曰:‘此章言人之出身為國,當從第一義做起。人適政間,不可謂不足,但救之於末流,不若從本原做工夫,則用人行政皆舉之矣。首二句便襯著格君心説,故曰“不足”,言所重不在此規諫上云爾。“一正君而國定”,正見定國工夫全在正君,與上文兩不足相呼應。’胤録曰:‘玩兩不足字,語氣不是不當爾之義,為其有格君之義,故不屑屑於此也。’○語類曰:‘“格君心之非”三句,當作一句讀。某嘗説此處與“言不必信,行不必果,惟義所在”皆須急忙連下句讀。若偶然脱去下一句,豈不害事?’○李都梁曰:‘人政是指其大者而言,但以格心對之,則皆其末焉耳。此大而猶末,則極見格心之為莫大之本也。’○又曰:‘君仁君義,即是君正;莫不仁莫不義,即是莫不正。不曰“君正而國定”,而曰“一正君而國定”者,歸根於“格君心之非”也。’○翼注曰:‘一正君,一字要提出,是不必紛紛謫間意。’竊意:一正君,而若人與政不勞適間,自無不正,何適間之有?
高新鄭曰:‘在未萌不在已萌,在未事不在已事,視於無形,聽於無聲。’竊意:能於親養其志者,方於君格其心。事只一般,而特親為萬物之本也,立道於此;君為萬化之樞也,行道於此。故孝經之論道也,必始於事親而中於事君者,即此二章編意也。退録曰:‘親莫切於父子,父子其行道之首乎!君者,萬民之元也。君心者,萬化之源也。故格君心者,其天下之樞乎!此以上三章所以相次之意也。’
竊意:所謂君子之道者,非徒為迂遠而闊於事情而已,但不為富强等必不可得志底事耳,何嘗一日忘天下,不思所以拯救安定之方邪?道惡乎在?有以行乎子,則民無不行矣;有以順乎親,則天無不順矣。下位所以及乎民者,在乎獲君而已矣。故既言易教之方,以之防厚責之私;繼言養志之大,以之絶怨尤之萌;然後言悟心之本,以明□速之無益,苟合之不可。夫厚責之漸,必至怨尤;怨尤一萌,則道無不廢矣。猶知其不可已,則必其□速也苟合也無所不至,而畢竟其所欲為底無一見成。邇之父子而無由相得,遠之君臣而無由相格,則尚何望其體天而順民,正身而規國,得以為三年之成必世之仁,使其國有無敵難衆之勢,使天下有水就獸走之情否?嗚呼!當世如淳于之徒何限,初不知聖道之如何,則反以為迂,而至曰‘何不棄先王之道而為世俗之為’耶?試看渠輩所為,竟何所成?費盡心力,只辦危亡,求得如聖賢之迂闊者,必無由矣。悠悠千古,覆轍相繼,而無人知戒者,何哉?宜乎孟子申申重複而不自已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