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題下注】
此以下所論,多有與章句不合。非敢貳也,蓋欲致疑而求正也,覽者恕之。
‘吾斯之未能信’,漆雕開未能自信其學之至於可仕云爾。此自明白易曉,訓‘斯’為理,恐或聽瑩。
‘求仁得仁’,恐只説讓國一事可矣。蓋衛君是父子之變,夷齊是兄弟之變。子貢之問,夫子之答,止於此而已。若夫諫伐之事,是又攙入君臣之變而為之訓焉,恐無甚襯當。且其事既不見於經,觀於‘父死不葬’之文,尤難據以為信矣。
‘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今之言者曰是聖人愚夫民也。噫!是豈知言者哉?‘中人以下,不可以語上’,是亦將愚中人以下者乎?聖人之心,豈不欲人皆聖知、人皆賢能,而勢不可得也。夫下民者,有能化之以德,教者可使皡皡然。莫知其由而由之,豈能使皆知之乎?
‘三年學不志於穀’,古者三年一經立,可以筮仕,故云。此吾嘗聞諸茶上先生。
鄉黨一篇,無非是禮,學者熟讀而密體之,庶幾有立身之地,庶幾有所據依,而不至於顛倒矣。
‘足食、足兵、民信’,下文分明言三者,而今以‘民信’為二足之效,集注‘教化行’云者,猶自有曲折,而諺解殊失之。
‘既庶而富之,既富而教之’,治民之序固當如此,而君子之自為謀,則未嘗先富而後學也。今之曰‘吾治生,未暇學也’,是不知學者也。或曰:‘君子之治民,亦豈可以不富而無教乎?’兹言也雖善,然‘無恒産而有恒心者’,惟君子為然。庶民無恒産,亦無恒心也。善為治者,二者必相須而互為終始。制民之産,而教亦未嘗不行乎其間矣。
‘下學而上達’,下學者,行之謂也;上達者,知之謂也。易曰:‘知崇禮卑,崇效天,卑法地。’
‘人能弘道,非道弘人。’蓋道不能自行,而亦不能使人行之。道存而人行之,人行之道乃著。集注以‘心能盡性’為訓,亦可謂要約而襯切矣。後之人或因而為心氣之證,則可謂不察之甚矣。殊不知性、道是公然者,而心有主宰之妙,故為能有以擴而著之也。是豈直氣機之所能當哉?或曰:‘心之主宰,是云何?’曰:‘心乃是性之統體,而妙用生焉,是其所以能主宰。’
‘小人不知天命而不畏也。’由不知,故不畏也。苟知之,能不畏乎?有知而不畏者,是知之不真也。或問:‘天命是如何?’曰:‘知之不易,可易言乎?亦惟曰自然也,必然也。自然,故不可逆也;必然,故不可違也。“無聲無臭”,而“於穆不已”也。“其為物不貳,則其生物不測”也。“惟善者有福,不善者有殃”。“傾者覆之”,“栽者培之”,而亦必有以自致者也。所謂“不可度思”者,非耶?’
崔杼弑莊公而立景公景公不為之討賊,是不免兄弟争國也。伯夷、叔齊兄弟讓國,其事足相反,故夫子特對舉而稱之,以見意者歟。
‘六言六蔽’,愚敢效之而得三言:好談理不好學,其蔽也空;好名義不好學,其蔽也矯;好文詞不好學,其蔽也浮。
首章自‘學而時習’至於‘人不知而不愠’,自始學而至於成德,始終備矣。終章自‘知命’至於‘知言、知人’,自内而至外,體用備矣。且人不知,則在人者也,在人者無與於我;知人則在我,在我者不可以不自盡也。亦可謂首尾相應,相為表裏者矣。聖人之言,何者非要,而抑亦記者之不為無意於此者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