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佾】
‘雍徹’章:成王之賜。
密庵曰:記曰,成王以周公有大勳勞於天下,賜伯禽以天子禮樂,以康周公。程子非之。夫傳記所載如此,大賢定論又如此,不當復有他説。然按劉氏恕外記曰:‘周平王四十八年,魯惠公使宰讓請郊廟之禮於天子,天子使角止之。’則是周不與之,而魯自用之也。因竊以是推之,成王之世,周道方盛,禮樂征伐自天子出。老成大臣明治體者,如召公、畢公諸人尚在朝,成王雖欲私於伯禽,諸公其肯從之乎?且不應伯禽已受,而惠公復請成王賜之,而平王反不許也。楚莊王問鼎輕重,定王使王孫滿卻之。晉文公請隧,襄王以王章故,不許。赧王之末,周室已無可為者,東武公猶以祭器不可干,故辭楚人之欲圖周者。夫以衰周戰國之世而猶知名器之不可以假人如此,況西周盛際,禮義素明,有不容毫髮僭差者乎?周公閲辭備物之享,甯武子不答湛露之賦。祝鮀之欲長衛也,稱成王之命。魯不過大路、大旂,與封父之繁弱而已。向使魯受之於成王,而以王命用之,上自天子之宰,下至兄弟之國,豈皆不諳典故,為是疑怪遜謝而已乎?孔子曰:‘魯之郊禘非禮也,周公其衰矣!’若果成王賜之,孔子豈不一言及此,直傷魯之僭用而已乎?春秋有諱義,君弑書薨,不地。記禮者習於經文而不達其旨,稱魯之君臣未嘗相弑,是又安知記禮者見春秋書郊禘,遂傳會為此説耶?戴記如此處非一,程子固已病其駁雜無義理,則此特因荆舒悖理之言,以明臣子職分,未嘗考其事之有無。如孟子言舜完廩浚井之説,未必有此事,論其理而已。人臣之義,當以程子説為正,若其事實似當從劉氏。微子之命,所引林氏説意亦如此。林氏曰:偪生於僭,僭生於疑。非疑無僭,非僭無偪。謹其服命,遵守典常,安有偪僭之過哉?魯實侯爵,乃以天子禮樂祀周公,亦既不謹矣。其後遂用於羣公之廟,甚至季氏僭八佾,三家僭雍徹。其源一開,末流無所不至。成王於宋謹慎如此,必無賜周公以天子禮樂之事,豈周室既衰,魯竊僭用,託為成王之賜、伯禽之受乎?
‘人而不仁’章
問:游氏、程子分、合言‘仁’與‘心’。蓋分而言之,則仁即具於心之德也;合而言之,則仁即心,心即仁。游氏合而言之,程子則剔出理一邊言之。大山曰:心、仁分合,大略如此。然程子不是就心上分説,汎言天下之正理,故朱子以為少疏。‘季氏旅於泰山’章
問:人與天地山川,一氣流通,初無間隔,人人可以祀天地享山川。而其有不享者,何哉?蓋理外無氣,而禮即理之節文也。天子則為天下主,非但己之統攝於天地,天地亦管攝於我,彼此流通,故我之祭天地合乎理之節文,則天地之氣自有感應之道。諸侯於天地則自家不能管攝乎天地,天地亦不管攝於我,元無彼此感應之理。而我欲越分而祭之,已失了理之節文,而天人之間私意隔斷,萬無相感之妙。以此推之,則大夫不可祭山川,山川不享大夫之祭,可見矣。大山曰:諸侯保有百里之地,境内山川乃其所屬,故理所當管,氣便相關。境以外自是不相關,便不相感。
‘君子無所争’章
大山曰:鄉射之禮,衆耦分東西,序坐於大門外,每一耦入門,分庭相揖。而上堂既射,毋論勝負,皆降於兩階下。俟衆耦射畢,勝者揖不勝者,升堂就觶酌酒,使不勝者立飲,若今罰酌然。詳見儀禮圖。
‘祭如在’章
問:范氏曰‘郊則天神格,廟則人鬼享’,蓋死者氣已散矣,理亦無所寓矣。然孝子能致敬,蓋禮則亦有氣聚理著之驗耶。不然,何以知其能享與否耶?南溪曰:朱子所謂‘氣之已散者,既化而無有矣,(其)〔而〕根於理而日生者,〔則〕固浩然而無窮’者也。
無其誠則無其神。
問:不誠則無物。若無誠以祭,則是祭便無,何故並與其神而無之也?抑天地祖考之氣即我之氣也?一其思慮,盡其誠敬,則自有感通昭格之理,此便是有其神。若無是誠,則吾心與是神隔斷無交接,漠無感通之妙,此便是無其神。大山曰:是。
‘王孫賈問’章
問:逆理則獲罪於天,非謂逆理而後獲罪於天,逆理即是逆天,逆天乃所以獲罪。大山曰:是。
‘定公問君使臣’章
問:吕氏曰‘事君不患其無禮’與伊川‘必待人君致敬盡禮’之説,各自不同。南溪曰:此章乃臣事君之正道,程子説即指未事君以前而言。
‘管仲之器小’章:三歸。
問:三歸,注説不同,何者為是?南溪曰:説苑不言‘三歸’之義,朱子言其義不係於一娶三姓女,馮氏始言義係於歸民之左右與中。三説非有異也,當以馮氏為準。然孔子所舉之意,只在於築臺之奢麗而已。朱子所闢,乃史記正義之説。戰國策又曰:‘桓公宫中七市,女閭七百,國人非之。故管仲故為三歸,以掩桓公。’似與正義不遠。仁山金氏以三歸為臺制,合於算家三歸法,未知孰是。
王伯之略混為一道。
南溪曰:略,猶言界也。時人不知如此為王道,如此為伯道,而合為一路陌。○東巖曰:由乎格致誠正而致治平者,王道也;不由乎格致誠正,而但以詐力致匡合者,伯道也。其誠僞之分,判然為二道。而戰國之時道學不明,但見其伯者匡合之迹,而遂以為‘王者,治平之道’不外是也,故曰‘混為一道’。口授。
‘韶盡美’章:未盡善。
問:樂是德之影子,德之在中者既盡善,則聲容之發外者亦必盡美。武樂既謂之‘盡美’,而卻謂之‘未盡善’者,何歟?蓋以反之與征誅,謂之‘未盡善’,則其聲容之‘盡美’處,無或與韶樂之‘盡美’有些分别否?大山曰:聲容是發於外者,其節奏儀度極其盛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