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在陳章】
吾黨之小子狂簡。
語類 ‘當時從行者朝夕有商量,無可憂者。但留在魯國之人,惟其狂簡,故各自成章,有頭有尾,不知裁度。若異端邪説,釋老之學,莫不自成一家,此最害義。如留井裏,所見自以為足’云云。人傑。○符舜功問:‘集注釋“狂簡”之“狂”,皆作高遠之意,不知“罔念作狂”之“狂”,與此狂字如何?’曰:‘也不干事。’又問:‘“狂而不直”,如何?’曰:‘此卻略相近。“狂而不直”,已自是不好了,但尚不為惡。狂,若“罔念作狂”,則是如桀紂樣迷惑了。’義剛。
説叢 或疑子在陳顔閔諸賢見在從游,何以反思魯之狂士?曰:‘不然,吾黨者,寬辭也,從游亦在其中。非必專指在魯者言也,大意是言道雖不行,而歸洙泗,未嘗無事業也。’
增訂 注云‘吾黨小子’,指門人之在魯者。蓋從游諸公朝夕有商量,無可憂者,其留在魯國之人則各自成章,不知裁度,故欲歸而裁之,此乃是正解。説叢説與注不合,然其言卻各自有味,故存之。
斐然成章,不知所以裁之。
精義 伊川解曰:‘夫子之删詩書,使羣弟子編輯之也。’又語録:‘仲尼删詩書、作春秋、定禮樂已前,簡策甚多,如詩書皆千餘篇,豈是仲尼一人獨力能為之?蓋當時皆付諸弟子編集,然後删定。故仲尼周流四方,諸弟子編集已成章,但未知所以裁擇,故仲尼在陳,思歸魯而裁正成書也。故曰:“吾自衛反魯,然後樂正,雅頌各得其所。”’
或問 程子之説善矣。然以孟子之説考之,恐其或未然也。蓋孟子所謂進取,即此所謂‘斐然成章’者也;孟子所謂‘不忘其初’,即此所謂‘不知所以裁之’者也。特所傳聞之有異辭耳,豈得彼為一説,而此又自為一説耶?云云。范氏似以為裁其性行之過,而吕氏似以為裁其立言之非,則范氏為長耳。
語類 ‘斐然成章’,是自成一家了,做得一章有頭有尾。且如狂簡,真個了得狂簡底事,不是半上落下。雖與聖賢中道不同,然畢竟是他做得一項事完全,與今學者有頭無尾底不同。聖人不得中道者與之,故不得已取此等狂狷之人,尚有可裁節,使過不及歸于中道。不似如今人,不曾成得一事,無下手脚裁節處。且如真個了得一個狂狷地位,已自不易得。釋老雖非聖人之道,卻被他做得成一家。明作。○‘斐然成章’,狂簡進取,是做得透徹,有成就了。成章,謂如樂章,五聲變成文之謂,如五采成文之謂章。言其做得成就,只恐過了,所以欲裁之。若是半青半黄,不至成就,卻如何裁得!○問:‘裁之為義,如物之不正,須裁割令正也。’曰:‘自是如此。’燾。○問:‘先生解云“斐,文貌。成章,言其文理成就,有可觀者”。不知所謂文,是文辭耶?亦指事理言之耶?’曰:‘非謂文辭也,言其所為皆有文理可觀也。’又問:‘狂簡既是“志大而略於事”,又卻如何得所為成章?’曰:‘隨他所見所習,有倫有序,有首有尾也。便是異端,雖與聖人之道不同,然做得成就底,亦皆隨他所為,有倫序,有首尾可觀也。’廣。
恐其或陷於異端。
語類 狂簡底人,不裁之則無所收檢,而流入於異端。蓋這般人只管是要他身高,都不理會事,所以易入於異端。大率異端皆是遯世高尚底人,素隱行怪之人,其流為佛老。而今所以無異端,緣那樣人都便入佛老去了。且如孟之反不伐,是他自占便宜處,便如老氏所謂‘不為天下先’底意思。子桑户死,琴張弔其喪而歌,是不以生死芥蔕,便如釋氏。子桑户不衣冠而處,夫子譏其同人道於牛馬。或問又云:‘皆老氏之流也。’如此等人,雖是志意高遠,然非聖人有以裁正之,則一向狂去,更無收殺,便全不濟事了。又云:‘仁民愛物,固是好事。若流入於墨氏“摩頂放踵而利天下為之”,則全不好了。此所以貴裁之也。’燾。○問:‘子夏教門人就洒掃應對上用功,亦可謂實。然不一再傳,而便流為莊周,何故?’曰:‘也只是韓退之恁地説,漢書也説得不甚詳。人所見各不同,只是這一個道理。才看得别,便從别處去。’義剛。【眉批】 子夏之學流為莊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