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站首页  词典首页

请输入您要查询的字词:

 

字词 03_027大學講義
类别 中英文字词句释义及详细解析
释义
03_027大學講義

大學講義


【題 解】
大學講義作者李翊九(一八三八—一九一二),字能伯,號恒齋西皋散人,本貫驪州,出生於密陽。尊慕同宗先學星湖李瀷的學風,拜近畿學派的嫡傳性齋許傳為師,常同南名碩定軒李鍾祥止軒崔孝述肯庵李敦禹慎庵李晚慤溪堂柳疇睦等交遊研學,於用力尤多。著述有窮理説誠身説絜矩説上下等,讀史劄記四册也很有影響。本書收録於恒齋集卷三,是對大學全文内容的研究整理,哲學思辨中富有經世致用的實學精神。(黄義洌)
【窮理説】
大學之書有三綱領八條目,而八條之中必以格物致知為先者,何也?蓋吾儒之學,知行二者而已,而未有知未至而行之盡者也。然則欲從事於誠正修齊之功者,安得不先窮物之理而極吾之知哉?夫天下之物莫不有理,而其全體具於吾心,如舟宜於水,車宜於陸,牛宜於耕,馬宜於乘,此理之粗而見於外者也;乾所以健,坤所以順,子所以孝,臣所以忠,此理之精而藴於裏者也。必須一一體認,因其所已知而窮其所未究,先知其所當然,而後及其所以然,由是而窮之又窮,終至於豁然貫通焉,則心與理一,無一物之不格,無一知之不至矣。譬如人之行遠,必知所出之門,所由之路,然後可以行得。若不知所出所由,則雖欲進一步,何可得也?是故如夫子之多識,顔淵之博文,大易之‘精義入神’,傳之學問思辨,皆所以致知而示學者之門路也。此窮理所以為八條之首歟?然子程子曰‘未有致知而不在敬者’,蓋不以敬為主,則心無主宰,雖欲窮格,而眩幻茫渺,或認利為義,或認末為本,必無端的測知之路矣。要當涵養主一,使此心之全體常存不昩,然後凡天下之萬事萬物自然隨遇隨見,觸處洞然。蓋窮理居敬互相發焉,窮理則居敬工夫日益進,居敬則窮理工夫日益密,其實初非有兩事也。苟能因此而循序漸進,無不實用其力,則可以盡誠意正心修身之工矣,可以致齊家治國平天下之效矣。所謂明德新民之止於至善者,至此而殆無遺功矣。
【誠身説】
中庸曰:‘誠身有道,不明乎善,不誠乎身矣。’明善即大學所謂致知,而誠身即兼大學所謂誠意正心修身而言也。大學曰:‘知至而后意誠,意誠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蓋若曰即物而窮之,真知至善之所在而反求諸身,所存所發皆能真實而無妄也。故曰惡惡如惡惡臭,好善如好好色。只要必自慊而無自欺,然後有以察夫‘四有’之偏而思所以去之,有以審夫‘五辟’之過而求所以約之。則曰誠曰正曰修,無毫髮之不盡,而誠身二字真可以一言蔽矣。孟子曰:‘萬物皆備於我,反身而誠,樂莫大焉。’蓋言天下當然之理無一不具於吾身,苟能自反,而所備之理無一不實,則其於吾身果無欠缺,而吾心之樂亦何以加焉。夫意是心之發,而心是身之主,則又當以正心二字為徹上徹下之工夫。然苟非謹之於幽獨隱微之幾,以禁夫苟且欺僞之萌,則所謂‘四有’、‘五辟’之類各有所偏向,而有不能察,心何以得其正,身何以得其修哉?惟其所發既實,自然心廣體胖,如忿怒憂樂皆得其當,而視聽飲食之節亦無不實矣。此即所謂誠身,蓋為學之極致也。先儒云學主於誠身,則無往而不致其極,内則順乎親,外則信乎友,上可以得君,下可以得民。其亦大學所謂齊家治國平天下之效也歟?誠身二字,子思既言之,孟子又言之,皆本於大學誠、正、修三者,則三聖之所以單傳密付,於此而可見矣。
【絜矩説 上】
余讀大學傳十章至絜矩二字,有以知平天下之果有要道,而聖人之不我欺也。章句訓‘絜’為‘度’,訓‘矩’為‘為方之器’。匠之為方,必度之以矩,猶君子治天下必度之以心也。度之如何?夫心之向背,人我無間,如民之興孝興悌同一心也,我之欲禮欲忠同一心也,公好惡、樂貨利同一心也,親君子、遠小人同一心也。君子知其然,故推以度之,使彼我之間各得分願之所同,上下四旁俾無長廣之爾殊,則治平之效何莫不由於絜矩也哉。視民猶己而為民父母者,是絜矩於好惡也;内本外末而與民同欲者,是絜矩於財貨也。是故或使之趨利避害以副其願,或為之輕徭薄斂以厚其生,正所謂‘他人有心,余忖度之’者也。或好惡循一己之偏,財利專一人之欲,此不能絜矩之所以失也,君子不由也。至如媢疾之人,聚斂之臣,皆仁人之所必斥絶,則其為除民之害、遂民之欲者,既無以加矣,此絜矩之所以為大,而天下之平自有不期然而然矣。不然,以輿地之廣,兆民之衆,安能一一歸仁,如影之隨形,臂之使指哉?余於此反覆詳玩,知其為恕之事,而仁之方也。誠能恕以推之,仁以及之,以此絜彼,如矩之無不方,則我亦人也,人亦我也,感應之理,實是如此。朱夫子所云操約及廣為平天下之要道者,豈不信哉?
【絜矩説 下】
自‘所惡於上,無以使下’,猶曰‘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也。既以所不欲勿施於人,則以所欲必施於人又可知矣。夫人之所欲者,孝悌不倍,而所不欲者,無禮與不忠也;所欲者,父母之愛,而所不欲者,師尹之辟也;所欲者,財散民聚,而所不欲者,財聚民散也;所欲者,休休有容,而所不欲者,媢疾而違者也。於是乎行孝悌之教,而去無禮不忠之心;施子視之仁,而斥循私專利之習;盡生財之道,而除外本内末之政;進有容之臣,而逐防賢病國之人,則豈非施其所好而勿施其所惡者歟?絜矩之道,斯其備矣。然就其中最所好者,莫如進君子;最所惡者,莫如用小人。何也?夫君子進則彝倫明,仁愛均,賦斂薄,彦聖盈朝,凡人情之所好舉盡之矣。則於斯時也,民之歡欣鼓舞以副其願,何可既也。小人用則傲姦生,偏私勝,聚斂虐,仁賢見黜,凡人情之所不好者舉盡之矣。則於斯時也,民之嘆息愁怨以拂其性者,何可量也。余嘗因此而考古訂今,凡天下國家之治亂,何莫不由輔相之賢不肖?而至於一人之身,亦以用舍之當否,致有治亂之判異。如齊桓公管仲而治,繼用三豎而亂;唐玄宗而治,繼用李林甫楊國忠而亂;宋神宗而治,繼用王安石吕惠卿而亂。其治也,躋民於仁壽,則是能絜矩於前也;其亂也,陷民於塗炭,則是不能絜矩於後也。然而時君世主終不能任賢勿貳者,何也?由不能窮理正心以為之本耳。夫知有所不明,心有所不正,則自然忠邪莫辨,好惡易偏,安能有望於絜矩之道哉?余故曰:絜矩之道當以親賢退不肖為第一義,而親賢退不肖要在乎明知正心而已矣。
【大學講義】
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新民,在止於至善。
大學之綱領雖是三言,而其實只是兩事。蓋明明德是修己之事,新民是治人之事,而若夫止至善,則只言明明德、新民皆當止於至善之意,非謂明新之外别有所止之善也。然明明德非止於至善,則所以修於己者安於小成,而未盡乎明之之功;新民非止於至善,則所以治於人者狃於近利,而未盡乎新之之效。必也二者之止於是而不遷,然後極盡天理、遏絶人欲,凡所以明己德而新民德者各極其善,而無毫髮之不盡矣。此止至善所以列於三綱領而不可闕一者也歟?
在天曰明命,在人曰明德,此即朱子所謂‘天之未始不為人,而人之未始不為天’者也。
章句釋‘明德’曰:‘虚靈不昩,以具衆理而應萬事。’竊意虚靈不昩,心也;具衆理,性也;應萬事,情也。虚而具衆理者,體也;靈而應萬事者,用也。則明德者,兼身心性情包體用而得名者也。
明德固人之所本有,然形氣之累亦人之所不能無。故物之誘於外者得而蔽之,而此德之明日漸昏暗,其所謂虚靈洞徹、光明正大者或幾乎泯矣。然其本體之得於天者,則種種發見於日用之間,而終無息滅之理。學者於此有以盡夫明之之功,然後本體復明,而得止於至善之地也。然則明之如何?亦曰格物致知以廣其知,誠意正心修身以篤其行。知之至而行之修,則向之昏者覺,蔽者開,而所謂明明德之效於是著矣。譬如鏡之蒙塵垢,其明雖昏,而磨之則復明也;珠之沈泥沙,其光雖晦,而拭之則復光也。
心之虚靈,性之本善,妙合而為此德,此吾之所受於天而人亦未始有異於己也。但氣稟有清濁,物欲有淺深,故不能無先知後知之别。夫天之生斯民也,將以先知覺後知。今吾既有以明之,而何可使斯民不有以明之乎?是以君子因彼之所固有,而推吾之所已明,使之觀感興起,亦如吾之所以自明,而舊染之汙咸與維新,是乃所謂新民而得止於至善者也。
章句釋‘至善’曰:‘事理當然之極。’或問曰:‘義理精微之極。’蓋‘事理’以理之在於物者言也,‘義理’以理之具於心者言也。然事理之當然者,未有不本於心;義理之精微者,未有不當於事,則其言之互相發,而其實則一而已。
知止而后有定止慮而后能得。
人之志向不定由不知所止,而今既知所當止,則不東以西,不貳以二,而斯有定矣;心之不静由志之無定,而今既有定向,則不為物遷,不為欲動,而斯能静矣;身之不安由心之不静,而今既能静,則素位而行,無慕乎外,而斯能安矣;身之不安則事有所不慮,而今既能安,則從容於應接之際,詳審於怱遽之地,而斯能慮矣;事之不慮則必不得所止,而今既能慮,則於天下之事皆有以察其所當然,究其所以然,而斯能得矣。
物有本末,事有終始,知所先後,則近道矣。
明德新民以己與人而言,故曰物;知止能得以知與行而言,故曰事。以己對人而言,則豈非己為本而人為末乎?以知對得而言,則豈非知為始而得為終乎?苟能知本是所先而末是所後,始之當先而終之當後,則斯可謂進道有序,而道不遠於人矣。
古之欲明明德於天下者止致知在格物。
不曰‘欲平治天下’,而曰‘明明德於天下’者,承首節三綱領而言也。首節既以明、新、止三言為大學之綱領,此節又以格、致等八事為大學之條目。若但言平天下而不言明明德,則無以見八事之未始不本於明明德,而亦無以見夫綱舉目張、遞相接續之妙矣。況明己之明德,而推以新民,使之皆有以明其明德,則所謂如誠如正如修如齊者,無不真知實得,而為平天下之至善也。
此節‘欲’與‘先’字,謂如欲如此,必先如此,此工夫之逆推者也;下節‘而后’字,謂如此,然后乃能如此,此功效之順推者也,與第三節‘知所先後’相應。
篇首之明明德與新民對言,則以明明德為體,以新民為用。而至於此段平天下,復以明明德言之,則即此明德之中體用具焉。或問所謂‘天下雖大,〔而〕吾心之體無不該’者,即明德之虚而具衆理者也;‘事物雖多,〔而〕吾心之用無不貫’者,即明德之靈而應萬事者也。此非極體用之全者耶?然所謂新民者,亦不過推己及人,使之皆有以明其明德,則此雖一言以舉之,而與篇首之對言者殆無以異矣。
物格而后知至止國治而后天下平。
物必有理,理所當格,格之又格,致吾之知,至於久而后有覺,則物格而知至矣。知既至,則真知善之可好,真知惡之可惡,而意不得不誠矣;意既誠,則透乎善惡之關,察乎情欲之私,而心不得不正矣;心既正,則愛惡有當然之則,應接無偏向之失,而身不得不修矣。此則明明德之得止於至善者也。身者家之本,未有本立而不能推者。故身既修,則父父子子夫夫婦婦兄兄弟弟各得其所,而家不得不齊矣;家既齊,則孝可移於事君,悌可移於事長,慈可移於使衆,而國不得不治矣;國既治,則吾心之推化愈廣,民情之興起愈衆,所以有絜矩之道,而天下無不得其平矣。此則新民之得止於至善者也。
上節曰‘致知在格物’,此以致、格為一事;此節曰‘物格而后知至’,此以格、至為兩層。蓋以工夫而言,則格物即致知,非格物之外别有致知之工,此所以只着在字而明致、格之無爾殊也;以功效而言,則物自物,知自知,物之理無不到,然後吾之知有貫通之效,此所以必着‘而后’字而明格、至之有所間也。
自天子以至於庶人,壹是皆以修身為本。
八條之中特揭出修身為本者,以為修身獨可以包上下七條。蓋格物致知誠意正心者,所以為修身之本;而齊家治國平天下者,即修身所推之效也。所以自天子至於庶人之俊秀,貴賤雖殊,而其以此為本則一而已矣。中庸‘九經’章凡四言修身,而章句以修身為九經之本者,亦此意也。
其本亂而末治者否止所薄者厚,未之有也。
本立則末亦治,所厚者厚,則所薄者亦隨而厚。猶曰身修則家國天下可得以治,家齊則國與天下可推而化,此必然之理也。然則身不修而可以治國家者否矣,家不齊而可以厚國天下者未之有也。
克明德。
文王之德與天為一,無拘於氣質,無蔽於物欲,故乃能全其本明而得夫五止之至善,此非衆人之所可企及。然此德之明亦人之所同有,而不免於有時而昏,則凡所以撥其昏而復其明者,必當百倍其功,不明不措,則庶乎遏絶其私欲,變化其氣質,而有以復得其本體之明。是則所謂人皆可以為文王者也。
顧諟天之明命。
明命只是明德,特以天所賦故曰命,人所得故曰德,而其實一而已。此凡三引,而中間特揭出命字,以見上下德字之原於天命;而又提顧字,以見上下明字即顧諟之義也。
天命流行之機,即明德發見之所,而天下之萬理萬事無不具焉。如君仁臣敬父慈子孝之性,明德之體所以立;惻隱羞惡辭讓是非之情,明德之用所以行也。理本如此,而人之知而察之者鮮矣,所以汩於私欲而不能自明。學者於此誠知得此個道理光明不昩,存養於寂然不動之時,省察於感而遂通之際,使此道理有若常在目前。而念兹在兹,無造次顛沛之違,存之又存,有參前倚衡之見,則天之與我而我之為德者,蓋將無時而不明矣。
‘克明峻德。’皆自明也。
康誥之‘克明’是言明德,太甲之‘顧諟’亦曰明命,則可以見此個物事本只光明。帝典所謂‘克明峻德’,蓋亦言明德之極其大者爾,非外此而别有峻德也。自明云者,蓋專以明己之德為言,而未及言明明德於天下者也。
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
身有塵垢之汙,猶知沐浴澡雪以求其潔。況心為利欲之昏,而可不存養省察以致其新之之功乎?此盤銘所為作,而以為舊染之不可不新,甚於塵垢之不可不去也。故言一日之間,苟能舍其舊而自新,則自當繼此而日新又新,無須臾之間斷,無毫末之放過矣。觀於苟一字,有以見實用力於其始;而又一字,亦以見連續用工於其終也。
明明德、新民相為表裏而不相離。‘明明德’章蓋言自明己德,而經又曰‘明明德於天下’,則此以明民之德為言也;‘新民’章將言新民之德,而首曰‘日日新,又日新’,則此以新己之德為言也。此可見明新之一以貫之也。
此章正釋新民之事,而首以新己之德為言者,蓋己為本,而民為末,亦先本後末之意。又況所新在民而所以新之在己,故己之德有不新,則民無所觀感而得新矣。然則釋新民者,安得不以自新為先乎?
作新民。
此新字又以民之自新而言。蓋天之明命,有生之所同得,則今復遷善去惡、舍舊從新之機,固亦民之所自有也。為人上者苟能迎其機而鼓舞之,則民必振奮踊躍而日進乎新,此為新民之至善,而不待乎聲色號令之所及也,故曰工夫專在作字上。作,即新之之意也。
雖舊邦,其命維新。’是故君子無所不用其極。
天命之新宜若不切於釋新民,而原其所以新命者,則由其君之自新能用其極也。自新既用其極,則推吾之所已新而作之振之,因民之所欲新而導之迪之,則此豈非新民之用其極者耶?新民既用其極,則民之所與天所與也,民之所佑天所佑也。此所以邦雖舊而命維新,則又豈非自新新民成效之極者耶?
‘邦畿千里,維民所止。’‘緜蠻黄鳥,止於丘隅。’
王畿,民所當止之處;丘隅,鳥所當止之處。以況至善,人所當止之地也。
此章正釋止至善之事,而此兩節引只以民之止畿、鳥之止隅假借形容。至下文引文王詩,然後始言‘五止’之實,以見聖人之止無非至善,是亦之比而興,興而賦之意也歟?
‘穆穆文王,於緝熙敬止。’止與國人交,止於信。
緝熙,猶言連續光明。緝熙則敬,敬則止於止也。朱子謂‘緝熙是工夫,敬止是功效’者,正此意也。‘敬止’之止指全體而言,‘五止’之止指一事而言,然其止於至善則一也。或曰‘敬止是敬貫乎止之中’,或曰‘敬自敬、止自止’,恐未然,惟曰‘敬而止’似乎無病。
仁敬孝慈信自有許多般,若不隨處而止所止,則未必皆至善,故章句勉學者以‘究其精微之藴’。大倫有五,而如夫婦之止於别,兄弟之止於友,猶未免闕焉,故章句教學者以‘推類以盡其餘’。
‘有斐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止民之不能忘。
治骨角者切而不磋未善也,必切之既成形矣,而復磋之至於滑澤,然後為治骨角之至善也;治玉石者琢而不磨未善也,必琢之既有緒矣,而復磨之至於精細,然後為治玉石之至善也。君子之為學亦然,學矣而復講習討論以求其益精者,所以求知夫至善之所止也;修矣而復省察克治以求其益密者,所以求得夫至善而止之也。至若恂慄之存乎中者,如臨如履;威儀之著於外者,可畏可象,則此又其止於至善之驗也。
此章專釋至善,而以盛德、至善並稱者,蓋此言明明德之止於至善故也。盛德只是明德,但以其充盛宣著者而言,故曰盛,非明德之外别有盛德也。
‘於戲前王不忘’止此以没世不忘也。
承上節明明德之止於至善,民之不能忘,而又言後賢後民之親賢樂利,至於没世而不忘。此則新民之止於至善,而有以見平天下之效矣。是以‘平天下’章章句亦曰:‘親賢樂利各得其所,而天下平。’則豈不以新民之得所止者,未始非平天下之極功乎?
子曰:‘聽訟,吾猶人也。’止此謂知本。
以使無訟為本,聽訟為末,則然矣。觀於語類或問可知也。若曰使無訟屬之明德,聽訟屬之新民,則似未然。蓋聖人之所以自明者止於至善,故能有以大服民志,而不敢盡其辭。民服而不盡其辭,故訟不待聽而自無。民不盡其辭而訟自無,則民已新矣,又何待聽訟而求新民之效乎?然則只此‘使無訟’三字便見其由明德以致新民,而有以知夫明德為新民之本也。若夫聽訟、無訟之本末,則與明德為本、新民為末者,又有所不同。是故或問曰‘己德(已)〔既〕明,而民德自新,〔則〕得其本之明效’,此以明德新民並屬於本也。其下又曰‘欲區區於分争辨訟以求新民’,‘其亦末矣’,是末字顯有貶薄底意,此何足以當新民為末之道乎?只曰知本而不及末,或者亦以是歟?
致知在格物止吾心之全體大用無不明矣。
物無不格,然後知無不盡,此致知所以必在乎隨事觀理也。格之道如何?夫有是物則必有是理。自吾身而言,則身之主宰曰心,喜怒哀樂之未發曰性、已發曰情之類;以人倫而言,則君道止於仁,臣道止於敬,父道止於慈,子道止於孝之類;以天地鬼神而言,則乾之德曰健,坤之德曰順,鬼者陰之靈,神者陽之靈之類;以草木鳥獸而言,則草尚風則偃,本從繩則正,戾於天曰鳶,躍於淵曰魚之類,何莫非此理之所寓哉!學者於此一一格之,或讀書而講明義理,或應事而辨其當否,積累既多,則於天下之萬事萬物皆有以究其精微之極,而吾心所知自然無不盡矣。
格物致知為大學之最初用力,則格致之前宜無所用工夫,而實不然也。格物致知要當以敬為先,蓋能敬則主一而無非僻之干,惺惺而無昏昧之患,此所以物可格而知可致也。如其不然,而一向放倒,若存若亡,則亦何以究物理之精粗,而明吾心之體用哉?故或問程子之言曰:‘涵養須用敬,進學則在致知。’又曰:‘未有能致知而不在敬者。’朱子亦曰小學‘使之習於誠敬,則所以收其放心、養其德性者至矣’。此皆所以涵養本原為格致之本,則格致以前安得無持敬之功為之主宰也哉?胡氏所謂‘立志以定其本,居敬以持其志’,‘而知乃可精’者,亦先敬後知之意。
程子曰:‘若一事上窮不得,且别窮一事,或先其易者,或先其難者,各隨人淺深。’與延平所謂‘待此一事融釋脱落’,然後‘别窮一事’者不同,每以為疑。今按退溪先生與栗谷書論及此事而曰:‘所窮之事或值盤錯,非力索可通,或吾性偶闇於此,難强以燭破,且當置此一事,别就他事上窮得,窮來窮去,自然心地漸明,時復拈向之窮不得底細意紬繹,與已窮得底參驗照勘,不知不覺地並前未窮底一時相發悟解,是乃窮理之活法。若延平説,即窮理恒規當如是,意味尤為淵永,與程子説自不相妨。’其所以發明兩説者,無所餘藴,而為後學之指南矣。
所謂誠其意者,無自欺也止故君子必慎其獨。
知不至則意不誠,此所以欲誠意必先致知也。知之至則真知善之可好而好之,真知惡之可惡而惡之。又能致謹於幽獨之中,此所謂必自慊而無自欺也,此所謂誠其意也。
誠其意者,言心之所發只要真實而已,自欺則未能實其心之所發,此誠意之反也。然所謂自欺非必便謂之惡,蓋知善之可好與惡之可惡而不能有以致其好惡之實,故不免於苟焉而自欺。必也如好好色而無一毫之不實,如惡惡臭而無一毫之不真,然後方是快足於己,此則誠意之效也。蓋誠者只是實,好好色、惡惡臭是人心之實然,故於此引之,欲令實好實惡,期至於自慊也。
此章之毋自欺而必自慊者,專在慎獨上用工。蓋羣居而慎,人情之例,然而至於獨知之地,則人人致慎者鮮矣。必當於此用方,精察乎隱微之奥,致謹乎念慮之萌,務要決去而必得,則心之所發自然無有不實,此則慎獨之效然也。
小人閒居為不善止故君子必慎其獨也。
閒居為不善,見君子而掩之,則是有羞惡之心而未必欲為惡者也。其意蓋若曰‘微小之過,為之何害’,厥或曰‘今雖為此,而後必不然’。此所謂不能用力而苟焉以自欺者也。若此不已,而惡之微者漸至於著,後之繼者復踵於前,則其亦終於小人而已矣。然猶能知惡不可為,故陰之所為陽欲掩之,内之所藏外欲諱之,則其為自欺欺人甚矣。而殊不知幽而亦著,獨而亦顯,人之視己早已如見其肺肝矣,亦何益哉!大抵此段工夫最宜著力,當念慮之萌,幾微之際,着實澄省,‘勿以善小而不為,勿以惡小而為之’,至於幽獨得肆之地,尤加敬慎。此君子自修之實,而為誠身之本也。
十目所視,十手所指,其嚴乎。
上文既言如見其肺肝,而此又言十目十手之所指視,意益嚴切,甚言幽獨之不可不慎也。如漢書[1]楊震王密所饋金曰:‘天知神知我知子知,何謂無知?’其可謂深契此章之旨矣。
富潤屋,德潤身,心廣體胖,故君子必誠其意。
‘十目、十手’言小人之纔有是惡,人必知之,所以防自欺之意;‘潤屋、潤身’言君子之實有是善,外必形焉,所以見自慊之意。意誠而至於自慊,則心之廣大,體之舒泰,自有不期然而然者。此又見誠意為正心修身之端也。
心有所忿懥、恐懼、好樂、憂患,則不得其正。
心本無不正,而或不得其正者,以有四者之為主,而心反為所累故也。心之體固寂然不動,而心之用則感而遂通。故方其感也,不能無喜怒憂懼之發,而但不可‘有所’。‘有所’云者,先有四者之根留滯於内,忿只管忿,好只管好,懼只管懼,憂只管憂,或期待於未來之前,或偏重於方應之時,或係戀於既往之後,如此而心安得得其正哉?然則正之之道亦在乎無事則存養,有感則省察。其當怒而怒,當好而好,勿為欲之所動;可懼而懼,可憂而憂,勿為情之所勝。其來也順應,其去也不留,則本體之虚静者自正,而妙用之流行者亦無不正矣。
心正雖是八目之一,而其實則八目無一不統於心。蓋物者心之所具也,知者心之神明也,意者心之所發也,身者心之所主也,家國天下亦莫非心之所推化,則‘正心’之心指心之全體而言也。今以此章之‘不得其正’者謂之言用而不言體,則不然也。喜怒憂懼之動雖在於用,而原其有所之根,則未始不由於本體之失養耳。若章句所謂用失其正者,蓋亦就動處説,而其所由以動則固已自不動處來。此所以體用之不相離,而有則皆有,無則皆無者也。今若曰正心工夫只是正其心之用,而於本體上全不交涉,則恐非傳者之意。況章句之察字固所以察夫動,而所謂敬而直内者,又非所以培養本原者乎?
心不在焉,視而不見,聽而不聞,食而不知其味。
四‘有所’就心有所偏係而言,不見聞就身無所檢束而言。惟敬而直内,然後心無所係,而可得以正矣;身有所檢,而可得以修矣。傳文只言不正不修之病,而不及於正之修之之工,故章句拈出敬字以足之,亦可謂摭前聖之所未發也。
齊其家在修其身者止惡而知其美者鮮矣。
七章八章大意略同,但‘四有’以心與事接而言,‘五辟’以身與事接而言,此其所以異也。或疑此兩章不言修齊之實,而只言病痛,蓋身之不修以有‘五辟’故耳。苟能精察明辨,須於易偏難克處克將去,使五者之在我者各循當然之則,而無偏倚不中之失,則此非所謂修身之實乎?好而知其惡,惡而知其美,至於子之惡、苗之碩無不了然目前,無溺愛貪得之病,則此非所謂齊家之實乎?
不辟於親愛、畏敬、哀矜,則好而知其惡矣;不辟於賤惡、敖惰,則惡而知其美矣。故察其向而毋至於偏倚,公其心而無間於好惡者,此身之所以修而家之所以齊也。
孝者所以事君,弟者所以事長,慈者所以使衆。
孝悌慈,所以修身而教於家者,而於治國乎?發之者推本而言,所以明夫國之治本乎家,而家之齊本乎身也。故身修則家可教矣,家可教則教成於國矣。況在家而孝,即在國而忠於君者也;在家而悌,即在國而敬於長者也;在家而慈,即在國而惠於衆者也,則此可見治國之道不外乎教於家者也。朱子所謂‘事君事長使衆之道,皆是我家裏做成,使天下人視傚,皆能如此’[2]者,即家齊而教成於國之意。
‘如保赤子。’心誠求之止未有學養子而后嫁者。
‘如保赤子’是言使民如保赤子,即上節所謂‘慈者所以使衆’者也。由此推之,則當曰事君如愛其親,事長如敬其兄,孝悌慈豈有二道哉?但獨言保子者,蓋孝悌或不能盡其道,而慈者未有不心誠求之,故特舉其慈之易曉者言之,而孝悌之在其中可知矣。
以赤子之不能自言,而至誠求之,猶能得其意之彷彿,而不至於大相遠。況乎民之自言,則豈有誠求而不中之理。是宜煦濡拊摩,使有以遂其分願。而又立教而原其本,使之各孝其親,各悌其長,各慈其幼,而亦不假强之使必為,在識夫善端之發見而推之而已,豈待學而後為之哉?
一家仁,一國興仁止一人定國。
‘一國興仁’如‘不仁者遠’是已,‘一國興讓’如‘其下皆讓’是已,‘一國作亂’如下章‘争民施奪’是已。蓋君之仁讓有以感之,則民亦仁讓;君之貪戾有以倡之,則民亦作亂。善惡雖殊,其發動之機則一也。機者,弩矢之所由以發動者也。機之在物,不撥不動,纔撥輒動。為人君者可不審於此機,思有以感發其善端,杜絶其亂萌哉?‘僨事、定國’,亦言貪戾則僨事,仁讓則定國。
帥天下以仁止而能喻諸人者,未之有也。
之民從仁,之民從暴,視其上之所好而從之也。夫有條教法令以禁人之惡、勸人之善者,有國之所必然。而但己有惡而無善,則民亦為惡而不為善,蓋從其所好而不從其所令也。必也有善於己,然後方能責人之善,而人必從善;無惡於己,然後方能正人之惡,而人必去惡。是所謂所藏乎身之恕也。所藏乎身者不恕,而徒欲喻人,則是猶濁其源而求流之清,曲其表而求景之直,必無是理。
上節‘興仁、興讓’主教化而言,言上倡而下自化之也;此節‘求諸人、非諸人’主推行而言,言下之從有待於上之推也。因民之有感化之機,而又能推吾所有與民共由者,治國之道然也。然吾之所以治之無可推之實,則民亦不之從,故又言其所以推必本於藏身之恕也。藏身之恕,即有諸己無諸己而可以求人非人者也。
三引
三引朱子取反覆詠嘆之間,使人心融神會,手舞足蹈。然三詩先言家人兄弟者,自家而教國人者也;次言‘正是四國’者,正家而國人法之者也,亦所以明章首‘不出家而成教’之意。
上老老而止民不倍。
前章既言孝悌慈,而此又申言之者,有以見齊治平之一以貫之也。蓋此三者雖齊治中事,而天下之人心未始不同於家國,則欲平天下者,舍三者何以哉?但天下之視家國,疆域加遠,視聽易隔,有非感化之所能盡,故必因人心之所同而得夫絜矩之道,然後有以遂其孝悌不倍之心,而天下無不平矣。
絜矩。
絜,以索圍物,而知其大小之謂也;矩,所以為方,而俗呼曲尺者也。君子之以心度人,猶匠之以矩度材。匠之度材也,較此量彼,截長補短,務要方正。君子之度人也,知我之心即人之心,知人之心亦我之心。於是商度彼我,各得分願,此所以上下四方無不均方者也。
絜矩二字兼包了明明德、新民、止至善。夫老老、長長、恤孤,所以得於心而修於身者也,明明德之事也;興孝、興悌、不倍,所以行於上而化於下者也,新民之事也。量度彼己,各得分願,以至上下四方無不方正,則所謂明明德、新民皆止於至善者也。
所惡於上,無以使下。
‘所惡毋以’與夫子所謂‘施諸己而不願,亦勿施於人’一般,則絜矩亦忠恕之事也。或疑絜矩是單言恕,而未及乎忠。曰:恕之不離忠,如枝葉之不離本根,既曰‘所惡於上,毋以使下’,則當以所好於上者使之;‘所惡於下,無以事上’,則當以所好於下者事之,前後左右無不皆然。則此非言恕而忠在其中者乎?
樂只君子,民之父母。
君子以己之好惡知民之好惡,知其所好者飽暖安樂,則必為之分田制産,教之樹藝,使足以仰事俯育;知其所惡者飢困流離,則亦為之輕徭薄斂,勞來不怠,使得以安土樂業。此猶父母之愛其子也,夫然後民亦愛戴其上,平居則有先公後私之心,有事則秉死難敵愾之心,亦豈不猶子之於父母哉?
有國者不可不慎。
慎之一字,有國之要道。凡為人上者,發號施令,必曰‘此於民便乎,不便乎’;分土制貢,必曰‘此於民病乎,不病乎’。當事而慎如此,其至則自然絜矩,而民將父母之矣。若一切反是,而果於行私,不顧生民之利病;敢於徇己,有負輿人之瞻仰,則其不能絜矩明矣,安能免天下之大戮乎?
得衆則得國,失衆則失國。
人心之向背,國天下之所由而得喪也。是故與民同好惡,則斯得民矣,而國以之興;不與民同好惡,則斯失民矣,而國以之亡。為人君者可不知峻命之不易,而思所以絜矩哉?如朝覲謳歌,之所以得民而受之禪,此則得衆得國之驗也;害喪崩角,之所以失民而為而驅,此則失衆失國之驗也。
君子先慎乎德。
‘先慎乎德’,猶言首先致謹於明德。先字有推本底意,慎字是不敢放過底意。蓋君子既謹於自明己德以及天下,則自然億兆願戴,故曰有人;有人則自然成邑成都,故曰有土;有土則不可無貢賦,故曰有財;有財則不可無經費,故曰有用。曰人曰土曰財曰用,未始不原於德,則本末之所在可見矣。
外本内末,争民施奪。
財者,有國之所經用而不可闕者,然但不可外本而内末耳。夫喪德而專利,亡身而殖貨,天下之大患。而時君世主恬然不悟,以為當然,於是乎有頭會箕斂者焉,有賣官鬻獄者焉,有鹽鐵舟車之征焉,有墊陌間架之税焉,有青苗放息之法焉,有舊欠帶徵之例焉。生民之塗炭已極,而又有聚斂之臣富埒公室,掊克之吏圖占私貯,浚民肥己,殆無遺利,則民亦效尤,起而為盜,萑苻之警、緑林之鬧相繼,天下嗷嗷,民散而財亦耗。原其所由,何莫非外本内末之致耶?
財聚則民散,財散則民聚。
此與之‘損下益上’、‘損上益下’大略相同。蓋聚財貨以益上,則民必離散而損其户矣;散財貨以損上,則民必生聚而增其數矣,此必然之理也。夫民者邦之本,財者民之心,心傷則本必摇。古之賢君知其如此,故寧散財以聚民,而不聚財以散民,所以得民心而固邦本也。況有子之言曰:‘百姓足,君孰與不足?’然則財之在民猶在國也,又何必强之使聚於上,而致民之散於下哉?
貨悖而入者,亦悖而出。
或曰:‘悖入而固守,則恐無害。’曰:‘悖入者,暴斂强奪之謂也。民怨天怒,必無守得之理。’
‘惟命不于常。’善則得之,不善則失之。
此善字即首章‘至善’之善。善則能絜矩,故所以得人心而得天命;不善則不能絜矩,故所以失人心而失天命。
楚國‘惟善以為寶’,亡人‘仁親以為寶’。
寶者,財也,末也;善人、仁親,德也,本也。不外本而内末者,絜矩之道然也。夫之白珩,之垂棘,世稱絶寶也。然彼兩國之君不以為寶,而惟善人、仁親以為寶,則亦可謂知所寶矣。齊威王以四臣為寶,而異於人之寶者,亦此意。
人之有技,若己有之。人之彦聖,其心好之。
好賢樂善當於其心休休處看。休休者,廣大寬舒之謂。惟其廣大寬舒,故如有容焉。如有容焉,故於人之有技彦聖,不翅若己有而口出,其能保子孫黎民,不亦宜乎?若一切反是,而媢疾而違之,則由其心之偏私淺狹,不能休休故耳,其何以保子孫黎民哉?然則有容者,天下之所同好也;媢疾者,天下之所共惡也。誠能進其有容而放其媢疾,則所謂公天下之好惡,而為絜矩之大者也。
惟仁人放流之,迸諸四夷。
中庸曰:‘寬裕温柔,足以有容也。’則仁人之於小人,宜若包荒匿瑕,使之革心從善。而必曰‘迸諸四夷’者,得無疾之之甚耶?蓋媢疾之人徇私滅公,為衆惡之首,而非仁之所能化也。此而不去,則有技者無以進,彦聖者無以通,而流禍之遠,及於後世。此仁人之所深惡痛絶,而惡小人所以容天下之才,絶小人所以來天下之善,斯不亦寬裕有容者乎?且仁包四德,而義為仁之斷制。則所謂深惡痛絶者,此又仁者之義也。
見賢而不能舉,見不善而不能退。
此節當與‘誠意’章參看。蓋見賢而不能舉,見不善而不能退,亦由誠意之未至耳。意苟誠矣,則好善如好好色,惡惡如惡惡臭,而必至於自慊。今夫好賢惡不善,雖與自修之好惡有些不同,然推己之好惡以及於人,則為善而求必得者,必將見賢而先舉矣;去惡而務決去者,亦將見不善而遠退矣。惟其意之不誠,故不能真知賢之可好,而不免於不先舉之慢也。不能真知不善之可惡,而不免於不遠退之過也。
好人之所惡,惡人之所好。
好善惡惡,人之本性如此,即孟子所謂性善者也。若小人,則陷於私欲,喪其本然之善。是以好其所當惡,惡其所當好,於人好惡之常性大相乖戾,其為不仁甚矣,災安得不及乎哉?
君子有大道,必忠信以得之,驕泰以失之。
胡雲峯曰:‘此“道”字即章首“絜矩之道”也。’或曰:‘此“道”字不是絜矩之道,絜矩之道從心推出,及民之事也,“君子大道”舉修己治人之全而言。’又曰:‘因上文好惡之公私,而以大道為平天下絜矩之道,則是無與於修己矣。’今按:‘修身’章曰‘人之其所親愛而辟焉,之其所賤惡而辟焉’,則公其好惡正所以修身也,身既修則自然絜矩而治人矣。今曰‘無與於修己’,而遂以大道為非絜矩之道,可乎?雲峯之言可謂親切,而後儒之分析穿鑿者過矣。
三言得失,自外而及内,由粗而入細。國之得失以其在人者言之,命之得失以其在己者言之,道之得失以其在心者言之。在心之忠信驕泰,即天理存亡之幾也。所謂‘語益加切’者,豈不信然。
生財有大道。
此‘大道’只就生財上大道而言,即上文君子大道中之一事也。大道,猶言正理。以正理生財,如下四者之為,而非必外本内末,務為聚斂之術也。
‘生之者衆’,如務本重農、通商惠工,俾無一民之惰遊是也;‘食之者寡’,如官有定員,禄有常額,俾無一人之素餐是也;‘為之者疾’,如‘三之日於耜,四之日舉趾’,俾無失時之嘆是也;‘用之者舒’,如平時則節用,凶歲則殺禮,俾無濫觴之弊是也。此四者,古聖王理財之大道也。若後世之暴君汙吏,不務出此,而惟知專利,加賦而用愈絀,苛斂而國愈貧,良可悲夫!
未有府庫財非其財者。
府庫之非其財者何限,如商紂鹿臺之財,而武王散之;新莽專王田之利,而世祖藉之;靈帝西園之藏,而董卓據之;德宗瓊林之積,而朱泚竊之。此由上不好仁,下不好義,而其事不終者也,財安得為其財乎?唯上好仁則下好義,下好義則事有終,事有終則自然生之衆為之疾,而貨利恒足,食之寡用之舒,而經費無闕,府庫之財可長保而無悖出之患矣。
與其有聚斂之臣,寧有盜臣。
‘寧有盜臣’,甚言聚斂臣之不可有也。聚斂之臣浚膏血以媚上,而害及於民;盜臣竊府庫以營私,而害不及於民。仁人之心寧損上而不忍損下,寧瘠己而不忍瘠民,此所以盜臣固不可有,而斂聚之臣尤不可有也。不有聚斂之臣,則自然以義為利,而盡絜矩之道也。
以義為利。
以義為利,非但義之所在自無不利,猶言為利必以義也。如生之衆,食之寡,為之疾,用之舒,皆所以以義為利者也。
長國家而務財用者,必自小人。
易大傳‘何以聚人?曰財’,洪範,貨居八政之一,則財亦未始非經國之大政。然長國家者,但不當專務於此。專務此者,即所謂孳孳為利之徒也。以若為利之徒而使為國家,必將暴賦苛斂,民無所措手足矣。災安得不逮,害安得不痼?如此則後雖用君子,亦已晩矣,將何補於敗亡哉?此君子所以不以利為利,而以絜矩為務者也。
此章章首三句是説齊治中事,而至下句絜矩二字方是説平天下之道,繼以‘所惡、無以’六句釋絜矩之義,蓋所以推之天下無一夫之不獲矣。其下引南山有臺節南山之詩,是就好惡公私上言其能絜矩與不能者之得失,而又以文王詩結上文兩節之意。其曰‘得衆得國’,應‘民之父母’之意;‘失衆失國’,應‘為天下戮’之意也。自‘先謹乎德’以下就財用上言絜矩,凡於本末聚散無不反覆申言,而又引康誥結上文五節之意。其曰‘善則得之’者,内本外末者也;‘不善則失之’者,財聚民散者也。其引楚書舅犯言不寶財寶而惟善人仁親以為寶,所以明不外本而内末之意也。其引秦誓以下四節,是就用人上言絜矩。其所以申明好惡公私之别者極矣。而又言忠信、驕泰以結之,蓋忠信、驕泰就心上推出,而公私之所由分也。自‘生財’以下五節重言財用,以明以義為利之能絜矩,以利為利之不能絜矩。末乃言聚斂小人之不能絜矩,則此又於用人上重致戒焉,其丁寧之意至深切矣。夫以天下之大,兆民之衆,有非感化之所能得,故必以己之好惡知人之好惡,以人之好惡為己之好惡,以致夫絜矩之道。而絜矩之大者,又在於理財用人兩事。為人君者,苟能公其好惡,而其理財也,唯是用人也。唯是則之都俞,之助徹,可舉而措之耳,其於平天下也何有哉?

☚ 03_026大學問對   03_028大學記疑 ☛
00000529
随便看

 

文网收录3541549条中英文词条,其功能与新华字典、现代汉语词典、牛津高阶英汉词典等各类中英文词典类似,基本涵盖了全部常用中英文字词句的读音、释义及用法,是语言学习和写作的有利工具。

 

Copyright © 2004-2024 Ctoth.com All Rights Reserved
京ICP备2021023879号 更新时间:2025/8/11 20:55:5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