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 下一 章[1]】
孟子曰:‘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趙注曰:‘天時,謂時日、干支、五行、旺相、孤虚之屬也。地利,險阻城池之固也。人和,得民心之所和樂也。’
大全饒雙峯曰:‘立兩句為柱,下文分兩邊自解之。’○李都梁曰:‘兩句且不遽説天時地利總不如人和,只就三者較量,天時不如地利,而地利又不如人和,自是兩層叠説,而人和之重念見矣。’
三里之城,七里之郭,環而攻之而不勝。夫音扶。環而攻之,必有得天時者矣;然而不勝者,是天時不如地利也。正義曰:‘内曰城,外曰郭。’集注曰:‘三里、七里,城郭之小者。’竊意:城郭必以小為堅。集注曰:‘環,圍也。’竊意:環,圍之無缺隙之謂。胤録曰:‘城小,則攻之可環。環而攻之,則方位之吉、時日之吉,必有得矣,然而未嘗有益於勝堅也。方位時日之謂天時。’○集注言:‘曠日持久,必有值天時之善者。’竊意:方位與時日必也相配。如論其吉凶,今既四面環攻,則就於其時,已必有值利方者矣,恐不經曠日持久而後方值也。然至於曠久,則又必長值得時日方位之協吉矣。然而不勝,則尤可見天時之不如也。故集注説到曠久之義。
蔡虚齋曰:‘此條申天時不如地利。’
城非不高也,池非不深也,兵革非不堅利也,米粟非不多也;委而去之,是地利不如人和也。集注曰:‘革,甲也。粟,穀也。委,棄也。言不得民心,民不為守也。’
蔡虚齋曰:‘此條申地利不如人和。’○此本言地利,而並及兵革米粟者,退録曰:‘所守者城郭,而兵革米粟即所守之具也,故兼言之。’
大全饒雙峯曰:‘非謂天時地利可以全無,但不如人和爾。人和為天時地利之本。人心不和,雖有天時地利,亦不可以取勝。況時不時屬天,利不利屬地,人心之和不和則在我。在天地者難必,在我者可為。’竊意:在我者既得,則可以天無非吾時,而地無非吾利,況何干支城郭之論乎?故曰本也。○天時必言攻,地利必言守者,各從其切而易知者言也。然攻者既不能賴天時而勝,則守者之得失亦不關於天時可知。守者既不能賴地利而固,則攻者之勝否亦不關於地利可知。
故曰:域民不以封疆之界,集注曰:‘域,界限也。竊意:兩國之疆必有封,所以界限彼此之民也。而及民之從化歸德也,有不能以此而為界限者。’固國不以山谿之險,高山深谿之阻,所以□國勢而捍外敵者也。而及其國弱敵强,則有不能恃此以為堅牢者。威天下不以兵革之利。兵革之便利,所以折衝禦侮、耀揚威武者。而及天下之不服也,有不勝以力而能制者。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寡助之至,親戚畔之;多助之至,天下順之。大全陳新安曰:‘封疆、山谿、兵革,皆末也。不以者,言不全以此也。其本在得道而已。’○吕晩村曰:‘封疆正所以域民,山谿正所以固國,兵革正所以威天下。“不以”云者,正非弛關、去險、銷兵之謂,只要人和得道乃可耳。’○説統曰:‘天下順之,只見得人心悦服。’
以天下之所順,攻親戚之所畔,故君子有不戰,戰必勝矣。’集注曰:‘言不戰則已,戰則必勝。’○胤録曰:‘君子之本意,不戰而已。或不得已而戰,亦未嘗不勝者,得不待戰之本意也。’竊意:如湯武之師是爾。○人徒知上三者之足恃,而只是以戰必勝為心,故恒不勝。孟[2]
大全饒雙峯曰:‘緊要在得道二字上。’吕晩村曰:‘“以不忍人之心,行不忍人之政”,是則所謂得道,孟子一生宗旨也。’竊意:得道之説,固當以第六章為推用之本,而直至七章反己擇術之方,以到與人為善之大,然後方盡得道上擴充分量。故當統以上所論聖道之至,以看出得道底範樣,方是盡孟子宗旨。原來聖門論學,道德盡處,即論功化盡頭;功化盡處,即論道德盡頭。故孟子以‘天下之順’上結論聖之旨,以見聖道所以盡精、盡大,不造極不已者,正是統功責實以天下為善之善也。豈若他家,生安虚境,心不擬物,道不管化,自謂有得,而動益空疏者乎?此可見得道上分量矣。○凡世之為治者,其於天時地理不如人和底大網歸趣,則有誰不知之哉?然而每於其所以得之之方有所未盡也。所以雖知人和當得,而得人之和竟自未易耳。或不及遠,則喣噓而已;或不到久,則姑息而已;或不致深,則驩虞而已。失道之甚,竟至敗亡。故曰學之大小,王霸之所由分也。邪正在道,治亂所係。故孟子必論功則辨王霸,論道則辟異端,皆當貫通得旨,都讀作得道上切誡可也。凡下章所論敬王之義、自任之重,皆當以此求實。李都梁曰:‘孟子此處不堇曰“人和者多助”,而必曰“得道者多助”,則分明知得人和之道更有所在矣。’○李都梁曰:‘寡助未必便親戚畔,然其至必至於此;多助亦未必使天下順,然其至亦必至於此。親戚畔,則守有所不能守;天下順,則攻有所不必攻矣。天時地利,又何所用之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