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政】
‘詩三百’,小注雲峯並‘誠之於思’為聖人事未精。其下‘讀詩而可使之思無邪,誠之也’,此與上文齟齬不合。大抵‘誠’是聖人自然之妙用,‘誠之’是賢者以下勉然之實功。學者所當深體,未可汎説過便休也。
志、立、不惑、知、順、不逾,此六者皆心之事,而又皆就道上説。程子所謂‘聖人本天’是也。有疑自‘立’字以往,固皆就道上説。至於‘大學之道’,道字未可直指為理。殊不知‘大學之道’是法,而法竟是當然之理。孟子‘行法、竢命’注以‘理’貼法字説。○志、立、不惑、知、順、不逾,皆以心言。若如近世心理家之見,則理能志學而立於道理,能不惑於當然之理,而又能知天命理,能不思而得理,不勉而中理乎?此理不難知,而一直硬執,更不聽人言,可怪也已。○近見嶺儒文集有曰:‘從氣所欲,豈能不逾矩乎?’此指(指)心與氣質無辨之湖説則可,若指以氣之虚靈精英、神識知覺者為心之洛説則不詞矣。若曰‘隨理所欲而自然中理’,則如何得?○事物所當然裏面,雖已包得所以然之理而為其根柢,然以下文另出‘知天命’一節,故注中分屬,讀者以意會之可也。○汪氏曰:‘此章不重心字,且節節皆有精義,非可只以不失本心儱侗括之也。’此説宜細究之。其駁雲峯、定宇以傳心、心學為言,而遂與聖學遠者,極是。吕氏曰:‘心於性天合一,方為至善,方是聖學。’可知心上更有在。謂有性理在也。故謂聖學都在心上用工夫則可,謂聖學為心學則不可。又曰:‘説個不逾矩,可知聖人心中刻刻有個天則在,不是即心是道。此本天、本心之别也。’此説尤極精覈,學者宜反己自省,慎勿墮本心之科也。○從心不逾矩,此是論語第一心字,不可不子細理會。愚嘗有一篇論心説,今附之于下。○心是上奉性理,下帥氣質底神明。故非可以升之為性理,降而為氣質者。須自操存而不致走作,又自省克而無所汙雜。如此方見其名位之有所屬,而工夫之有所施矣。今有直指心為理與氣質而無辨者,固誤矣。乃有不察退翁之意,而輒曰‘心合理氣’,此説圓則圓矣,而亦非名義之所安也。如以合理氣概之,性也、身也亦皆合理氣底物事也。夫心固合理氣者也,然合理氣之中,卻不可直名為沖漠無眹之性理,又不可據指為粗糙有迹之氣質。直要于此處見得個知覺思慮,而比性理微有迹;湛一精英,而比氣質自然又靈底心體始得。
唯者,專一恒常之意。不問有疾無疾,無時不憂,此方是愛子之心無所不至處。○注‘凡所以守身’,是就謹疾中横豎推衍説。陳定宇‘不失身於不義’之説,劉眉峯以為説向他去,此説得原指。
‘養犬馬者’,者字指事言,非指人言。易簡録此説勝似饒氏回護。
曾,音層,與‘曾謂泰山’之‘曾’同音,嘗也,又不料之詞,反詞也。此程林隱語。
‘與回言’注‘深潛純粹’四字,潛庵仁山所論宜細玩。大抵從資稟上説,而須兼心氣、帶知行看始精。如聰明睿知雖是聖人氣質,若全掉了心字,氣質如何能盡性?如何能臨下?○‘退非夫子退,乃顔子退’,此大全答范伯崇書,而以‘發’為‘啓發’,則臺山標補謂異於集注,而歸之初年説。語類明作録是壬子以後所聞,而曰‘夫子退而省察顔子之私’,當以此為正。○語類或論‘亦足以發’,云:‘於“非禮勿視聽言動”〔一〕[1]章可見。’先生曰:‘大概是如此。’良久,云:‘於睟面、盎背皆見之。’此段宜深味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