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氏】
問:‘季氏將伐顓臾’,注‘附庸’。
答:孟子注,‘不能自達於天子,因大國以姓名通,謂之附庸。’庸,功也。
問:危而不持,顛而不扶。
答:亦以瞽者之相而言歟。
問:不患寡而患不均。
答:或問,‘所謂均無貧、和無寡、安無倾者,奈何?’朱子曰:‘是時季氏據魯之半,而公室無尺地一民之勢,不均甚矣。不均,則臣疑其君,而以貧為憂矣;憂貧而求富不已,則君疑其臣,而至於不和矣;不和,則臣益自疑,而常懼於衆少矣;憂寡而求衆愈甚,則君益疑,而至於不安矣。以臣亢君而不安至此,則雖欲長保其祭祀而無倾危之患,其可得哉?必也痛自貶損,以復於諸侯千乘、大夫百乘之制,則均而不患於貧矣;君臣輯睦,則和而不患於寡矣;子孫長久,世守職業,則安而不至於倾矣。此在當時蓋有難顯言者,故夫子微辭以告之,語雖略而意則詳也。’○蘇氏曰:上富而下貧,則不均矣;君臣相忌,則不和矣;民不信其上,則不安矣。有無相通則謂之均,君臣相悦謂之和,上下相保謂之安。或問。
問:季孫之憂,在蕭牆之内。
答:按蘇氏曰,‘公患三桓之侈也,而欲以越去之,故“吾恐季孫之憂,不在顓臾,而在蕭牆之内也”。’朱子曰:‘不然’,‘蕭牆之禍亦本汎言,非預知哀公以越伐魯之事也’。然集注取其説,何也?欲以越去之之事則同,而蘇氏直謂蕭牆之内也,集注謂内變將作其後,哀公果欲云云,語意自别。○舊説以蕭牆之憂為陽虎之難,非是。蘇氏曰:‘定公九年,陽虎欲殺桓子,不克而奔齊。定公二十九年,子路為季氏宰。哀公十一年,冉求為季氏宰。則伐顓臾非陽虎出奔之前。[1]’
問:禄之去公室。
答:或問,‘田常、三晋何以不失?’朱子曰:‘孔子(之)〔所〕言常理也,(如)〔猶〕書之言“惠迪吉,從逆凶”,易之言積善餘慶、不善餘殃者也。氣數舛戾則當然,而不然者多矣,孰得以齊之?但儒者〔之〕所守,則亦知有常理而已〔矣〕,其成敗得失有非所計者。是以雖世故反覆,百千萬變,而在我者未嘗失其守也。況田常、三晋傳世亦皆不過五六,而胡氏又以後世纂奪之迹考之,則如王莽、司馬懿、高歡、楊堅、五胡十國、南朝四姓、五代八氏,皆得之非道,或止其身,或及其子孫,遠不過四五傳而極矣,惟晋祚為差永,而史謂元帝牛姓,猶吕政之紹嬴統也。以此論之,則所謂常理者,又未嘗不驗也。天定勝人,其此之謂歟?’或問。
問:益者三友。
答:或問,‘三友之説,盡於集注而已乎?’朱子曰:‘是亦釋其文之正意云爾。若推而言之,則是[2]三者之於人,皆有薰陶漸漬之益焉,皆有嚴憚畏謹[3]之益焉,皆有興起慕效之益焉,不但如彼之所言而已也。’曰:‘損者之友,其相反奈何?’曰:‘便辟則無責善[4]之誠矣,善柔則無固守之節矣,便佞則無貫通之實矣。’或問。
問:益者三樂。
答:或問‘三樂之益’,朱子曰:‘君子之於禮樂也,講明不置則存之熟,是非不謬則守之正。存之熟,則内有以飬其莊敬和樂之實;守之正,則外有以善其威儀節奏之文。與夫道人善,而悦慕勉强之意新;多賢友,而直諒多聞之士集。樂是三者而不已焉,雖欲不收其放心以進於善亦不可得矣,其為益豈不大哉!’‘損者之樂’,‘其相反奈何’?曰:‘驕樂,則不敬不和矣;佚遊,則忌人之善矣;宴樂,則憚親勝己也。’或問。
問:‘血氣未定’,注:‘聖人同於人者血氣,異於人者志氣。’血氣、志氣之别如何?
答:或問於朱子曰,‘浩然之氣與血氣何如?’曰:‘只是一氣。義理附於其中,則為浩然之氣;不由義理而發,則只為血氣。然人所稟氣亦自不同:有稟得盛者,則為人强壯,隨分亦有立,使之做事,亦隨分做得出者;若稟得(衰)〔弱〕者,則委靡巽懦,而不解有所立作。惟是(惟)養成浩然之氣,則〔卻〕與天地為一,更無限量。’[5]○或問:‘何以言氣之配義與道也?’朱子曰:‘道,體也;義,用也,皆理也,形而上者也。氣也者,器也,形而下者也。以本體言之,則有是理而後有是氣,而理之所以行又因〔必〕氣以為質也;以人言之,則必明道集義然後能生浩然之氣,而義與道〔也〕又因是氣而後得以行焉。蓋三者雖有上下、體用之殊,然其渾合而無間也乃如此。苟〔為〕不知所以飬〔焉〕而有以害之,則理自理,氣自氣,其浩然而充者且(將有)〔為〕慊然之餒矣。或略知道義之為貴,而欲(持)〔恃〕之(而)〔以〕有為,亦且散漫蕭索而不能以自振矣。’[6]又曰:‘氣只是一個氣,便浩然之氣,也只是這個氣,但只是以道義充養起來。(乃)〔及〕[7]養得浩然,卻又能配〔助〕[8]義與道也。’又曰:‘人之血氣固有强弱,然而志氣則無時而衰,苟常持得這志,縱血氣衰極也不由他。’或問[9]。○按:朱子曰‘浩然之氣’與血氣‘只是一氣’,則血氣與志氣之非二氣者可知也。孟子曰‘志壹則動氣’,朱子釋之曰:‘志之所向專一,則氣固從之。’此所謂志氣也。又按:集注朱子之意以為以理勝氣則不為血氣所使也,范氏之意以為以志帥氣則不為血氣所動也。二説雖若不同,然志之所向亦理而已,則不害其為同歟!大學‘知止有定’,章句曰:‘志有定向。’或問以為理定,亦猶是也。
問:生而知之者上也。
答:或問,‘氣質有是四等者,何也?’朱子曰:‘人之生也,氣質之稟清明純粹,絶無查滓,則於天地之性無所間隔,而凡義理之當然,有不待學而了然於胸中者,所謂生而知之,聖人也。其不及此者,則以昏明、清濁、正偏、純駁之多少勝負為差。其或得於清明純粹而不能無少查滓者,則雖未免乎小有間隔,而其間易達,其礙易通,故於其所未通者必知學以通之,而其學也則亦無不達矣,所謂學而知之,大賢也;或得於昏濁偏駁之多,而不能無少清明純粹者,則必其窒塞不通然後知學,其學又未必無不通也,所謂困而學之,衆人也;至於昏濁偏駁之甚,而無復少有清明純粹之氣,則雖有不通,而懵然莫覺,以為當然,終不知學以求其通也,此則下民而已矣。’或問。
問:君子有九思。
答:或問,‘人當隨事而思,若無事而思,則是妄想。’朱子曰:‘若閒時不思量義理,則臨事而思已無及。若只塊然守自家個軀殼,直(到)〔至〕有事方思,閒時卻莫思量,這卻甚易,只守此一句足矣。聖人説千千萬萬,在這裏何用?事事須先理會,知得了方做得行得。何故中庸卻不先説“篤行之”,卻先説“博學之,審問之,謹思之,明辨之?”大學何故不先便説“正心、誠意”,卻先説“致知”?是如何?’又曰:‘九思固各專其一,然隨其所當思而思焉,則亦汎然而無統矣。苟能以敬義為主,戒懼(謹)〔慎〕獨而無頃刻之失,然後為能隨其所當思而思之也。亦善。’或問。
問:注‘不存焉者寡矣’。
答:出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