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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词 02_187與昇如第七書 甲辰七月。
类别 中英文字词句释义及详细解析
释义
02_187與昇如第七書 甲辰七月。

與昇如第七書 甲辰七月。

‘“明德”説來教浩穰’云云。
以本體直作全體看,以不息直作渾全看,此兩個題目便為高明受病之源,而高明不自知,故每有護疾忌醫之意。愚之向書所陳,蓋明指病源之所在,而欲下對症之良劑,高明苟能就此反觀,有以知如此是病,則所謂‘不如此是藥’者亦在其中。乃今不此之為,而更拖出一塲譬喻,胡亂説去而不知止,此可見所謂兩個題目,遂真成二豎子,分居肓上膏下,而直令望門而走也,如我庸術,何敢妄為着手之計哉!惟其燒醫書、破藥罐,恬然退坐,直委之無可奈何,則終非意之所安,故輒復進已試蔑效之術,其用心亦苦矣哉。來喻所謂‘水之虚、火之明,只論其虚明,則勺水之虚不為小,而之虚不為大;一燈之明不為寡,而車薪之明不為多。而虚明所在,莫非其全體’者,雖説得無曲折,亦可謂是矣,而愚之所已知也。但未知更就勺水、一燈氣質所拘,、車薪氣質無拘中論之,亦将曰‘勺水之虚不為小,而之虚不為大;一燈之明不為寡,而車薪之明不為多。而虚明所在,莫非其全體’耶?此愚之所未敢知也。蓋虚明是水火之本體,故不就勺水一燈、車薪氣質上論之,而只指其虚明之本體言之,則勺水之虚也是虚,之虚也是虚;一燈之明也是明,車薪之明也是明。既只曰虚明而已,則虚之為體可以無不涵瀉矣,明之為體可以無不光照矣。此本體之名雖非全體之謂,而本體之體仍可轉作全體看者也。如此説方有曲折。若復就勺水、一燈車薪氣質上論其虚明,則、車薪,質無所拘,故其虚也無不涵瀉,其明也無不光照;而勺水、一燈,質有所拘,故其虚也小則涵瀉,而大則不涵瀉,其明也近則光照,而遠則不光照。於此而謂勺水、一燈虚明之本體未泯未息則可,謂勺水、一燈虚明之本體與彼、車薪同其為渾全則不可。此本體之未可直作全體看者也。吾輩所講,便是就勺水、一燈氣質所拘中論其虚明之本體未泯未息者,則安得汎以天下之水、天下之火,不據其氣質而只論其虚明者當之哉!盛見所主每每如此,良可異也。且高明每以愚之即氣拘而論本體,謂之雜氣質而論本體,此尤未可曉者。所謂即氣拘而論本體,是自來所講題目,故愚則只就題目上論之,而其意蓋即氣質所拘之中不論其所拘之昏失,而只指其未盡昏失者而謂之本體耳。以勺水、一燈言之,勺水、一燈雖被氣質之拘而不能全其虚明之體,然其虚明之體既未嘗亡,則即此是本體之所在處耳,是豈雜氣質之謂耶?如欲見全體之虚明,必姑舍氣質之拘而只論其虚明,或變化氣質之拘而盡復其虚明,則全體之虚明不患其不見矣,又何謂無是理耶?至於塘翁所云‘一段之仁,莫非全體’者,蓋不犯人分,而公共説得仁之體段也。夫仁者何物?心之德也。心只是一心,而德則一心上生理渾全者是已。一心既存,則一心上生理渾全者自當並存,非間隔一心而或存或不存也;一心既發,則一心上生理渾全者自當並露,非分割一心而或露或不露也。此與‘一貫忠恕’之旨一(段)〔般〕[1],而曾子之所聞,不過聞此而已。若直就顔子、諸子分上説,就人分上言,則氣稟、人欲皆在其中。則顔子體仁之功不免或時間断者,猶未可許以全體之存露,況諸子之“日月至焉”者,烏可許以全體之存露乎!蓋此心之氣欲未能盡祛,則此心上生理便成断隔而不能渾全。故一息之存、一念之善,只得為一段之仁,而未得為全體之呈露也。今高明只誦塘翁之言而不解其旨,自以為得塘翁此言庶可以屈服此兄,而遂直問之曰:‘顔子、諸子之仁,既言‘顔子、諸子之仁’,則是就顔子、諸子分上説。方其存也,只可謂本體之存,而不可謂全體之存;及其發也,只可謂本體之呈露,而不可謂全體之呈露矣。此果理耶?’愚敢應聲對曰:‘此果理也。’此之為理固非麤心淺見所可見得,而其實亦非至難見得者。是奚特於仁上見得,如‘天理流行,隨處充滿、無少欠闕’,則固莫非全體也,而及就多欲、寡欲中而論之,則不害其有分數之多寡。雖有多寡,而既曰天理,則本體固可見矣,而未可唤做全體也。人之良心是四端本然之善心,而隨處發見都是此心,則亦莫非全體也,而及就得養、失養之中而論之,則不害其有消有長。雖有消有長,而既曰良心,則本體固可見矣,而未可唤做全體也。此等事例不一而足,高明果皆以為非理耶?然則拘蔽中未息之明只可謂之本體,而未可謂之全體者,亦是理也。以吾管見亦能知其為理,而高明則不知其為理,而反以為非理,豈所謂‘諸人知處,良遂總知;良遂知處,諸人不知’者耶?一時善謔之言,幸勿執以為咎也。‘不息’説見下段。
‘來教中又有一段’云云。
‘雲霧日月’之喻,前書所以表出奉答者,蓋妄意高明所見方在欲悟未悟之間,故特設以‘心意想像’之問,繼之以‘不見之見’之説,所以引發盛意,誘入佳境,使之呀然而喜,恍然而悟也。今不惟不能如此,乃以‘專不致思’、‘驅率人言’見責,真所謂‘忠而見疑’者也。‘專不致思’、‘驅率人言’,乃高明之長技,愚何敢尤而效之。至於所喻‘明德初非有形可撮之物,則今此講説,夫孰非心意之想像,亦孰非不見之見’云云,又可知平日窮理之工只從皮殼上理會,而未嘗真切體驗也。蓋凡天下之物,有形有象而目所看見者,皆是見之見也;無形無象而意所想像者,皆是不見之見也。然以意想像亦須做個眼目,而無形無象把作有形有象,則不見之見亦是見之見也;雖其有形有象者,如或不在目前,則亦可以作無形無象,而見之見反為不見之見也云云。然則物之有形無形都不須論,而只當以當下所論之地為見之見,而以題外推論之地為不見之見也云云。然見之見、不見之見,其為見一也,而見之之法則不可以雙觀而並睹,或重觀而疊睹云云。今以‘明德’説言之,即氣欲拘蔽而論本明失全者,是當下所論之地,則此可作見之見也;舍氣欲拘蔽而論本明渾全,是題外推論之地,則此可作不見之見也。故方其即拘蔽而論本明也,本明只見其失全而不見其渾全,及其舍拘蔽而論本明也,只見其渾全而不見其失全。此所以見之見與不見之見,終不可同作一時之見者也。高明乃謂即氣欲拘蔽之中,既見其失全又見其渾全,而發‘雲霧日月’之説以為譬喻。夫雲霧之蔽日月既為見之見,則其不蔽日月當為不見之見。故欲高明姑舍見之見而試作不見之見,則眼中必不見一点雲霧,而日月之光十分渾全矣,然後庶覺得見之見雲霧之中。處元無所謂十分渾全,而十分渾全只可作不見之見雲霧之外。也。其引發盛意,誘入佳境,而使之回悟者,可謂切矣。而今乃大違所料,徒以大言蓋之,曰‘明德非有形之物,則只是心意之想像、不見之見耳’。果如是言,則彼雲霧之蔽日月、不蔽日月,自有見之見、不見之見兩境界;而若氣欲之蔽不蔽,則卻只有不見之見一境界矣。然則雲霧日月不當與氣欲明德較看,而此個譬喻初不須設矣,高明何為而發之耶?此則既然矣,而及其復論雲月也,乃以雲霧之蔽明光失全,與雲霧不蔽明光渾全者,謂之同在眼中,是蓋以見之見與不見之見同作一時之見也。未知高明以一隻眼子見得雲霧之蔽明光失全,又以一隻眼子見得雲霧不蔽明光渾全,而能作雙觀並睹耶?抑高明之眼自有兩重之明,以一重之明見得失全,又以一重之明見得渾全,而能作重觀疊睹耶?離婁之不能隔雲霧而見日月,乃是天下之實理,則所謂‘明理識微之君子’,何以能見得於天下實理之外耶?是皆未可知也。乃若愚所謂‘不見雲霧而只見日月,則即此便是雲霧之初不蔽日月’者,此蓋喻衆人明德舍拘蔽而論之,則其明也十分渾全,與聖人無異也。高明縱使於拘蔽之中見得本體之渾全,吾未學高明雙觀並睹、重觀疊睹之術,則所不敢聞命也。衆人平生元無不拘蔽底時節,故即拘蔽而見失全為見之見,而舍拘蔽而見渾全為不見之見耳,見之見者當下所論之地也,不見之見者題外推説之地也。如是看得,豈不多少洒落,而必作迂回邪僻之見,轉輾紐捺,不能解脱者,抑何故耶?‘本明之體’以下,自高明觀之,宜以為未安。本明之體隨所蔽多寡而迭為消長,前此屢陳,幾乎唇焦舌弊,而終不見察,誠亦末如之何矣。蓋氣欲與明德迭相消長,如陰陽、晝夜、君子小人之互相勝負,那邊一分消則這邊一分長,這邊一分消則那邊一分長云云。惟此事理只就或問上看,亦自見得。或問極論‘氣欲相因、反覆深固’之弊,而繼之曰‘此德之明日益昏昧’,蓋言今日氣欲一分長,則明德即被一分之昏;明日氣欲二分長,則明德即被二分之昏耳。反此而言,則氣欲一分消而明德一分明,氣欲二分消而明德二分明者,亦可以知矣,是豈非所謂隨所蔽多寡而迭為消長者乎?若所云‘雲霧之不能蔽盡日月’者,蓋愚説方以日月與明德句句作譬,故不得不如此説去耳。若論其實,則日月之明固為丈雲尺霧之所蔽盡,而明德之明元非氣欲之所能以盡蔽也。譬喻如是太拘看,則雖孟子之長於譬喻,亦當為高明之所屈矣。‘明德消熄無餘’之説奉對在後段。
‘小注“吾輩所講”’云云。
既曰‘吾輩所講在於拘蔽中不息之明’,而又斥‘據氣欲拘蔽而論之’之説以為非,高明所知者,卻不省所謂‘不據氣欲拘蔽而論其拘蔽中不息之明’,豈别有其術耶?且高明恒言必曰‘即氣欲拘蔽而論之’、‘就氣欲拘蔽而論之’,而獨於‘據氣欲拘蔽而論之’之説若是邁邁,歸之題目之外。豈以曰即、曰就、曰據有所不同,故謂之可即可就,而惟謂之不可據耶?夫既即其地、就其地,則脚已着於其地矣,身已頓於其地矣,如是而猶自謂不據其地者,果何説耶云云。夫欲論拘蔽中不息之明者,必須即拘蔽、就拘蔽、據拘蔽而論之者,蓋以此不息之明在於拘蔽之中故耳。若此不息之明在於不拘蔽之中,則亦當據其不拘蔽而論之矣。視此不息之明所在,而即其、就其、據其而論之者,何不得為所講題目耶?此果吾立論窩窟,而惟此窩窟玲瓏穿穴,無處不通。高明則每欲舍此窩窟,卻向别處做窩窟,而其所謂窩窟,迂僻窒塞,無一條可通之路耳。至於來喻所謂‘就拘蔽中指出其本體而為言,本非兼拘蔽底分數而為言。雖是就拘蔽上説,語其體段則只是説不泯之本體’云云,愚之本意正是如此,使愚為説,誠無以過之,但其所謂‘本體’非十分渾全之本體者與高明有異,得無似乎吾儒、佛氏,言言同句句同然而不同者耶?夫謂‘據拘蔽而論本明之不息’者,蓋謂所據者雖是拘蔽之地,而其所論者則非指拘蔽之昏,乃指拘蔽中未昏之本體也。既是未昏之本體,則雖在拘蔽之中,拘蔽自拘蔽,本體自本體,不可以相混也云云。然其‘不泯之本體非十分渾全之本體’者,蓋元初本體之十分渾全者,其幾個分數已入於拘蔽而不存矣,其未入於拘蔽而猶存者只此幾個分數耳,此只可謂不泯之本體,而終不得為十分渾全之本體也。其‘不得為十分渾全而猶謂之本體’者,蓋本體者,本明之體之謂也,本明之體既不泯而猶存,則豈可以其不得為十分渾全而遽奪其本體之名哉!此所以與高明之言始若相似而卒不可相似,而高明所謂‘毫釐有差,千里殊歸’者,真是八字打開之名言也。欲望高明姑舍高論之窩窟,而暂入此愚論之窩窟,則所講題目即此便是,而真有以見得玲瓏穿穴底光景矣。所謂‘論明德之拘蔽,則拘蔽為主’者是矣,於此當直指之曰‘明德昏矣,本體不存矣’,奚特曰‘據’之云乎?然愚之所論初非論明德之拘蔽,則‘拘蔽為主’之云卻是外題,須向論明德拘蔽者説可也。‘若論拘蔽中不息之明,則不息之明為主’云者,亦是矣。然惟其拘蔽中不息之明,故不得不據拘蔽而論之。所據者雖是拘蔽,而所論者是不息之明,則初不害為不息之明為主也云云。○從來愚見以不息之明為有加損分數者,即明德、氣欲互相勝負之説也,已論在上。不言據氣欲,則加損分數之説固有所説不去,然非為加損分數之説説不去,故必言據氣欲也,惟其氣欲中明德不可不據氣欲而論之故也;不言論本明,則不泯本體之説固有所不通,然非為不泯本體之説説得通,而必言論本明也,惟其未渾全之本明亦只是本體,則不得不指之為本明故也。此正是明通洒落底説話,何謂拖泥帶水底説話耶?以吾觀之,不舍氣欲拘蔽而又不舍十分渾全之明者,恐不免為拖泥帶水底説話也。‘本體之稱本不雜乎氣欲,而只指精妙底而為言’,吾亦云云。但據氣欲而論之,故不得為十分渾全之精妙;雖不得為十分渾全之精妙,而亦只是精妙而已,則即此豈非命名之實乎云云。
‘“本體、全體”之説’云云。
‘本體、全體’之説,愚亦已辨在上。‘不息’説,高明雖欲以不昧、不息比而同之,其如彼之自不比同〔何〕[2]!何哉?章句曰‘虚靈不昧,以具衆理而應萬事’,此‘不昧’字本以公共之體段言,而弁之於‘具理、應事’之上,則可知其為十分渾全底不昧也;或問曰‘本明之體得之於天,終有不可得而昧者’,此‘不昧’字卻就氣欲拘蔽處説,而繫之‘日益昏昧’之下,則可知其為昧中些子底不昧也。此‘不昧’字之可以通用於渾全不渾全之地也。乃若‘未息’之息字,即是熄字,而火之終滅謂之熄,則其曰未嘗終滅者,乃是略存些子之謂耳,夫豈有未嘗終滅、略存些子而猶為十分渾全者耶?朱子又嘗論‘未息’之義曰‘明德雖為物欲掩蔽,然這些明底道理未嘗泯絶’云云,些明之未嘗泯絶,果是十分渾全之謂耶?高明必曰‘些字、泯絶字只當汎汎看’,不然則必以為門人記録之誤耳。此‘未息’字之所以只可用於不渾全處,而不可復用於渾全處也。高明以‘不昧’字直作渾全意看者,已坐於所見之不明,然此則猶可以左右説也。至若以‘未息’字為無歉於十分渾全者,則可見其字學之鹵莽,未足以讀聖賢之書而識聖賢之意也。至於塘翁之説偶與愚説相契,雖謂之為愚準備可也,而今乃以‘考之不詳’、‘察之不密’見諭。噫,己説之不合於塘翁者,則强以證引,大言不憚;人言之合於塘翁者,則略不加省,揮斥無餘。操心之不公如此,夫安用講學為哉!夫塘翁之説不過曰‘其氣固是濁氣,而但從其不能掩蔽天理之直遂者而言之,則謂之清亦可耳’者,非但盛見如此,愚見亦如此,故愚説之意亦不過曰‘下愚之氣固十分濁惡,而但從其不能蔽盡本明者而言,則謂之未至於十分濁惡亦可’云爾。高明試逐字逐句比看,果與塘翁之説有毫末不同者耶?至於‘濁氣變為清氣’之問,是不當問之問。愚何嘗言下愚濁氣猝然變為清氣耶?蓋高明於愚所謂‘氣欲明德消長分數’之説,必欲打破而問得直窮到底,故愚姑借塘翁之説以為消長分數説可通之證耳。其實下愚濁氣之未能蔽盡本明者,只可以性善之理蔽之,不必更引他説也。蓋以明德對氣欲而言,則明德為主而氣欲為客,明德為宗而氣欲為孽。如或主弱而客强,宗弱而孽强,則客反乘主,孽或凌宗。故客之勢日熾則主之勢日蹙,孽之勢日盛則宗之勢日孤,其强弱勝負之勢不得不然。然或值宗家主家事至重至大處,則主宗終能宰制,而客孽不得不聽命云云。然則‘氣欲明德消長分數’之説與‘氣欲不能蔽盡本明’之説,可以並行而不悖,不宜舉一而廢一,執此而疑彼也。如農翁之説,論中人以下之氣四五分濁、六七分濁,而善情之發於愛物仁民者少,則蓋以氣强理弱、理不勝氣而言,正愚所謂‘氣欲分數多則明德分數寡’之説也;其論十分之濁而其情不能不發於父子之親,則蓋以理為氣主、理能勝氣而言,正愚所謂‘下愚濁惡不能蔽盡本明’之説也。今高明徒執愚消長分數之説,而斥之以下愚之無明德不可諱得,則亦将徒執彼‘四五分濁、六七分濁’之説,而斥之以下愚之無天理不可諱得耶?抑言出於吾口則可斥,而言出於農翁之口則不敢斥耶?然觀於高明前書以所謂多寡分數底天理謂亦可作至凶至惡底理者,則如農翁之‘風斯在下’,當直加詬叱而無所忌憚矣。
‘第三條所引’云云。
我先生與弘丈書中四句語,有未嘗亡、有未嘗息,一点之明、介然之覺。正為拘蔽中明德未渾全之證,故前書表出奉質,以冀其因是而回悟矣。今反斥之以失其本旨,而其自為訓釋則與本旨全不相似,縱高見一時誤入,不能自覺,何不令先生之言依本旨自在耶?如此則趨庭之異聞,不必從伯魚而問之也。蓋先生所譏‘真亡真失’、‘全昏全昧’者,果是弘丈之見耳。‘真亡真失’、‘全昏全昧’,高明每以是斥愚,而愚未嘗不冷笑。夫‘真亡真失’云云,如火之一滅,永無痕迹;牛羊逸去,不見形影之謂也。弘丈之見,謂氣欲拘蔽則昏昧菀塞,不虚不靈,此則所謂‘真亡真失’也。愚則以為本明之體雖在拘蔽之中而未嘗亡息,但未可謂十分渾全耳,此果謂‘真亡真失’、‘全昏全昧’之云耶?似此失當之斥,只依横逆之例而歸之妄而已,復何足畏哉!然則據弘丈之見而辨之曰‘有未嘗亡息’者,豈非以為非真亡失、非全昏昧也耶?既以為非真亡失、非全昏昧,則可知其為些兒之明;苟是十分渾全之明,則豈可但以為非真亡失、非全昏昧而已耶!且先生書首段初本曰‘虚靈若指其本體而言,則雖在氣欲昏塞之中,其不變而自在者實未嘗有異於氣欲未昏塞之前也’,後復改正曰‘固有之明實未嘗亡也。夫只指其拘蔽中未昏之本明而言,則雖曰些兒之明,固可謂不變而自在矣,亦可謂不異於昏塞之前矣’,然先生猶嫌於拘蔽中本體未能如賦初之渾全,而恐其言傷於太快,故即改之以‘固有之明實未嘗亡’,此豈謂渾全底明固有、渾全底明未亡耶?愚若不識先生之意而敢如此道,則‘天厭之,天厭之’!至若‘一点之明’、‘介然之覺’二句,尤是當下字句内昭然易見者,雖欲左右其意,東西其辞,實無跂步轉動之路。而强以虚閒悠汎之辞横拗捏合,附之己見,噫嘻,亦大勞矣!蓋弘丈之見既以為真亡真失、全昏全昧,而及其論‘介然有覺、空隙洞然’之説也,乃曰:‘心之昏而復覺,如火之暗而復明。火之方明也,暗無所留在,則心之方覺也,昏豈能並存乎?’弘丈説止此。此則又謂一番之覺能盡脱其氣欲之拘蔽,而一復其全體之光明耳。此正朱子所譏,如一株樹,纔噴得一口水,便責其干雲蔽日也,其無理甚矣。故先生斥其所見之未精,立言之不密,而曰:‘火之明、心之覺,俱有全體、一段之分。‘全體、一段’四字當着眼。火之方暗,烟燼沈菀,而一点之明将盡而乍爍,則其明其暗,不害其俱在於一時矣;心之方昏,氣欲汩塞,而介然之覺不泯而暂開,則其昏其覺,亦容有並存於一界矣。’第未知一点之明将盡,乍爍之明與暗俱在,一時之明果為全體之明耶,為一段之明耶?介然之覺不泯,暂開之覺與昏並存,一界之覺果為全體之覺耶,為一段之覺耶?此不待半詞之畢,可以立辨。而來喻直謂‘一点之明無遜於渾全,介然之覺亦足為全體’,則其斫頭破肚,抗顔瞋目,可謂快哉,而弘丈所謂‘暗無所留在’、‘昏豈能並存’之説反見其殘劣衰颯,説得無氣力矣。‘炳烺’、‘澄清’之説,來喻又謂弘丈以為氣欲融化之後本明可見,故答之云云,此亦全失本旨也。弘丈有‘暗無所留在’、‘昏豈能並存’之説,故先生舉其説而卞之,按本文可見也。其眩乱事實,專事拗捏,殊可駭也。此既然矣,而終又断之曰‘此二句全指煙燼、氣欲而言,本非論明德之體也’,此則又奪其明覺之本體,而直以煙燼、氣欲當之。夫何向所謂無遜渾全底一点之明,今則遂變為煙燼;所謂足為全體底介然之覺,今則遂變為氣欲耶?大是可疑,大是可怪!然高明之言既如此,則不敢不隨其言而辨之。夫煙燼與火之明,氣欲與德之明,如陰陽之分、賊之别。而煙燼沈菀之中,一点乍爍之明猶不失火明之本體;氣欲汩塞之中,介然暂開之覺猶不失德明之本體。故先生就煙燼沈菀、氣欲汩塞中艱辛指出其本體以示人。其意之良苦,譬如積陰之中,幸見一綫殘陽之綿綿;之間,保得一隅巴蜀之區區。而高明乃云‘一点之明全指煙燼,而非指火明之本體;介然之覺全指氣欲,而非指德明之本體’,則是乃指陽而為陰,指而為賊耳,其亦不仁之甚,而全不識先生之意者也。至於以愚見為與弘丈之見無異而殆有甚焉者,則高明雖説得如此,而心公眼明者自可以辨之。夫本明之體得之於天,故下愚分上亦未嘗無不息之明,則可知其非真亡真失而全昏全昧矣。拘蔽之有寡多,而明德亦有消長,自是天理人欲勝負自然之理,而此只與氣欲對論,不是與氣欲混論,則可知其非謂衆人明德隨氣質而有千般萬樣之不齊矣,何謂與弘丈無異,而反有甚焉者耶?以吾觀之,高明所謂‘一点之明無遜渾全,介然之覺足為全體’者,有似乎弘丈‘忽然炳烺’、‘一齊澄清’之見;而其卒以一点之明指為煙燼,介然之覺指為氣欲,則又有似乎弘丈‘昏昧菀塞’、‘不虚不靈’之説。然弘丈則未嘗直以一点為渾全,介然為全體,亦未嘗直以火明之體指為煙燼,德明之體指為氣欲。而高明則忍能言之,是則加於弘丈又不趐一等矣。幸以此自反也。
‘更檢來教中’云云。
所喻‘蹶然而喜’,若是真個蹶然而喜,則宜更無所謂‘忞然而訝’者。而今乃纔蹶然而又忞然,則可知其所謂‘蹶然’非真個蹶然也。前者見高明雲月之喻,妄意有爛漫同歸之望,愚亦不覺蹶然而喜。既設數條問難以發盛意,而其後書中妄許以吾兩人見處之相同矣。及承來説,與所料一切相反,則愚之當初蹶然而喜者,亦反成憮然而沮、喟然而嘆矣。夫愚之所謂‘一時一界中分言拘蔽失全與賦與渾全,便是目見日月減明於雲霧之中,想像日月全明於雲霧之外’者,雖曰‘一時一界’,而其見得説得則卻是兩時兩界。蓋既曰分言,則非合言也;既曰目見也、想像也,則見非想而想非見也;既曰雲霧之中也外也,則中非外也,外非中也。所謂兩時兩界者,然也。高明之論,則每曰‘就雲霧蒙蔽之中見日月之十分渾全’、‘就氣欲拘蔽之中見明德之十分渾全’云,則只是合言,而無所謂分言也;只是目見,而無所謂想像也;只是雲霧之中,而無所謂外也。自初至終,只見得一時一界而已。雖自謂與愚見‘隱約相契’,而其實則判然而不相合矣。日月失全與渾全雖皆是決然之實事,以雲霧之蔽不蔽而自分為當下底與非當下底,則見得明德之失全與渾全亦何以異此乎云云。大抵一時一界之中分作兩時兩界底説話者,乃千古儒家説性説理之大律令,今請姑舍明德之説而極論之。蓋理氣元無離合,元無先後,其化生人物也,是氣方聚而是理亦隨而具焉。則凡所謂氣稟心性,都在此一軀殼之中,其必無兩時兩界也明矣。然方論氣質之性,則氣質有善有惡,而五常粹然之性不可見得,故不得不以氣質之性為當下目見之地,而以五常之性為推原想像之地也;方論五常之性,則五常各一其性,而一原渾然之性不可見得,故不得不以五常之性為當下目見之地,而以一原之性為推原想像之地也。又如論天理於人欲多寡之中,論良心於夜氣存不存之中,則天理多寡、良心消長又為當下目見之地,而其十分渾全之體又為推原想像之地也云云。今以明德言之,賦與之渾全、氣稟之拘卻皆在有生之初,則只是一時一界中事。然拘蔽之中本明之體已失其全,無以見夫賦與之渾全,則論拘蔽中未息之明者,須以失全底把作當下目見之地,以渾全底歸之推原想像之地,而分為兩時兩界,然後其説乃通,而其義乃明耳。高明徒知賦與、稟拘之為一時一界,而遂欲直就拘蔽之中討得十分渾全之明,是猶就氣質善惡之中而討得五常粹然之性,就五常分殊之中而討得一原渾然之性云云。此乃必無之理,而雖窮年没世,終不可得矣。若不透過此關,則非但此‘明德’説之説不通,将無以讀天下之書、論天下之理,而終身倀倀於邪蹊曲逕之中。此吾人生死路頭,幸虚着心胸,濯舊來新,如何?
云云,朱子於明德嘗有兩個譬喻,一是鏡喻,一是火喻,而惟火喻最切當。蓋火是光明之物,而心乃屬火故耳。今請更借火喻説出明德之實體,惟高明聽焉。夫火是一個活化底物事,而語其本來體段之全,則固能烈山燎原,洞照四方矣。今若燃之濕薪之上,則沈菀隱微,或堇存一点之明,到此則其烈山燎原、洞照四方之全體未可以遽論也。然惟其為活化底物事,非如局定死物之一断而不可復續,故今雖沈菀隱微,堇存一点之明,倘或乾其濕薪,吹之不已,則所謂一点之明漸漸起來,真可以至於烈山燎原、洞照四方矣。然則今之沈菀隱微者,特其有時不常之事;而彼之可以烈山燎原、洞照四方者,乃為本來體段之全也。然有時不常之事從有時不常處論之,本來體段之全從本來體段上論之,故論其隱微中一点之明者,謂此為可以烈山燎原、洞照四方底苗脈則可,謂此即是烈山燎原、洞照四方底全體則不可。如欲真見得烈山燎原、洞照四方底全體,則必曰乾其濕薪,吹之不已,然後乃可言也,是豈非想像懸度之論耶!明德亦是一個活化底物事,而語其本來體段之全,則固能鑑照萬物,毫髮不爽矣。今隨氣欲拘蔽而或消或長,或一二分明,或三四分明,到此則其鑑照萬物毫髮不差之全體未可以遽語也。然惟其為活化底物事,非如一定形體之一虧而不可復完,故人能加以明之之功,有以漸祛其氣欲之拘蔽,則今之一二分明将次可為三四分明,五六分明将次可為七八分明,至其拘蔽盡祛,則真可以鑑照萬物毫髮不差矣。然則今之或消或長而有多寡分數者,特其有時不常之事;而将次可以鑑照萬物毫髮不差者,乃為本來體段之全也。然其有時不常之事與本來體段之全,終未可合而論之,故就拘蔽中指出其些子未息之明,而謂此可以為鑑照萬物毫髮不差底苗脈則可,謂此即是鑑照萬物毫髮不差底全體則不可。如欲真見得鑑照萬物毫髮不差底全體,則必也推之於未拘未蔽之前,引之於拘蔽盡祛之後,乃可以見得,而其在拘蔽之中則不過為想像懸度之見也。如是説,方看得義理活絡,事情的實,無許多膠擾支離之弊矣。高明之見蓋未能及此,故誤認以氣欲裏面有所謂鑑照萬物毫髮不差底全體,便成磈磊一物,不生不滅,宛然自在,而所謂氣欲之拘蔽者,卻只是外面浮浮空空,有虚名無實害底物事耳。至如以介然之覺為全體之覺,空隙之洞然為全體之洞然,則又就拘蔽之中直討得鑑照萬物毫髮不差底實事。以此例之,則亦将謂濕薪隱微裏面自有烈山燎原、洞照四方之火,明明晃晃,瞭然可見耳,是豈理之所有哉!講説至此,殆無餘藴,於此而不合,則恐無復可合之望矣。試一熟玩,剖析見示也。
紙末所諭‘辞氣之間太樸直、欠遜讓’云云,未知指何句語?而‘不直則道不見’,‘若藥不瞑眩,厥疾不瘳’,則此在愚,足為惕然反省之資。愚雖褊狹,豈敢有一毫惡憚之意哉!但念從前愚言多是譏諷侵斥,直犯無諱,有欠微婉不迫底口法;而高明氣象從容,外似翕受,内實咈逆,幽獨隱微之中轉畜得多少不平,而講説之不合,恐亦未必不由於此也。抑愚以小腹度大量,而未免為億逆過情之歸耶?則亦當言出而即服矣。至於‘先入為主’、‘不能辨人言之是非’云者,則正是頂門之猛針,敢不痛自省檢,思所以勉改,而區區報佛之恩亦無過於此語。蓋先入為主亦必有所以然,學者心胸須先恢拓寬廣,方可容受得天下許多道理。不然,則執一説便自以為是,而不知其外更有他説;得一義便自以為足,而不知其外更有他義。如此而先入,安得不為主人言,安得不錯解耶!此佛家所以貴大心衆生,而吾儒所以戒執德不弘也。如我矇然無一半個知識者,初無可論。而以高明該博周遍之知,尚欠些恢弘容載之量,是以義理有時窒碍而無通貫融活之趣,議論或入迂僻而少平正灑落之味。又以志學日久、聞道頗早,傲然自處以先覺而低視他人,謂彼豈有所知,纔見人言之有異己説者,則輒一笑而揮弃之,未嘗尋其語脈,辨其歸趣。設或稍知人言之是、己説之非,而恥於降屈,嫌於貶抑,極意粧摒,盡力撑去。如是而猶不足,則又穿鑿經傳之旨,拗捏父師之説,以肆然號令於人,而取辦其承服。只此一念,恐非為己之實,而其為學術之害又非特先入為主之比也。凡此所言,都是妄度過慮,未必中其情實,須另加寬恕。而如或有毫分近似者,則亦宜煞用工夫,一刀割断也。抑吾之所自傷者有之,吾本氣質粗厲,習性疏懶,初未足與議於問學之地;況半生悠悠,只做得分外没緊底事,卻不曾向自家句當一個身心上理會。至壬辰弃官謝世之後,我叔父哀其愚蠢無知,猖狂妄行,教以杜門求志,補息黥劓,於是始知己分内有所謂問學者,而猶不肯脱弃舊習,循蹈規矩。及夫居謫以來,窮愁寂寞,無他外撓,則遂乃勉抑狂心,竊窺經籍,非敢以問學自居,聊以為忘病陗晷之資。但羣疑紛集,憤悱日甚,而無可講質辨難處,則其所以望高明於千里之外者,不趐炳然如丹。而纔講大學開卷第一義,便已矛盾枘鑿,經年閲歲,尚無收殺之期。而竊察吾弟辨論規模,不但‘明德’説之不合而已,其将無以有見輒質、有疑輒問,而長作高明之稍益進也。以是憮然自失,浩然興嘆,殆或至於忘寢廢食,而從兹以往,講學一事,更不敢生意。‘明德’説是已始之講説,不可不究竟,故雖承倚閣之示,而不敢奉依。其他講説意思瓓珊,雖欲不倚閣,不可得矣。此在高明固無損益,而在吾則豈非大不幸耶!孟子云‘王庶幾改之,予日望之’,吾於高明亦云爾。
曩余再從氏可庵公自謫中送示所為大學劄録一卷,要余商訂。嘗逐條貢愚,多蒙印可,獨‘明德’章句説往復經年,終未歸一,始於己亥,終於甲辰,凡十四牘。蓋公甲辰蒙恩出海,而時人操切,防禁倍於在島時,書信遂絶,故止於此。嗚呼,悲矣!公平日猥以余為可教,經言書旨,質難砭誨,殆無虚牘。以余鈍根,不能言下領悟者亦多有焉,然於經傳旨趣不至全然牆面,實賴公誨誘不倦之力也。自公之没,踽踽索居,無與講此事,每閲遺篇,如承警劾,未嘗不為之抆涕。況余孤陋寡朋,講習無從,而今又中道失公,兀然無警拔之助,則幾何不昏惰放弃,而辜負夙昔奬勉之至意耶,是又重可悼懼也。丁未春,病卧盤皋精舍,略為序次,以示兒輩。書於卷末如此,蓋以志其悲云。

☚ 02_186昇如答第六書 甲辰四月。   02_188大學劄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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