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十章】
上章説孝弟慈,而此章變‘慈’言‘恤孤’,古人文字若此變换處甚多,似無深意。
民不倍,言不倍上恤孤之意,而渠亦恤孤也。
‘命、慢’二字,皆以明字為字母。小注所謂聲相近者,謂此也。
章内三言得失,第一得失,言得國失國;第二得失,言得天命失天命;第三得失,言得大道失大道。此則語勢之所分開也。然而得大道則得天命,得天命則得國;失大道則失天命,失天命則失國。至此三個得失合成一個得失,此則意脈之相通貫也。
‘生財有大道’云云,此便是如山家説翻身逆局,上面極言財之為害,而到此忽説生財之道,便令讀者不覺驚怪。然而其意若曰‘生財自有如許好個道理,不須外本内末而後財可聚也’,其意則與上面未嘗不同也。
朱子釋‘平天下’章,有二説:一則以好惡義理言,此則章句分節;一則以用人理財言,此則見於語類。
古人引書,活而不拘。周書先於商書商書先於堯典,不拘於世代也。楚書、舅犯,不拘於人也。四取康誥,三取文王篇,不拘於疊也。淇澳長而蓼蕭短,不拘於長短也。王孫圉、孟獻子必去作傳時不遠,不拘於古今也。‘克明德’之下截去‘慎罰’,不拘於斷割也。‘敬止’之止本作語辭,而换作實字,‘作新民’本為‘作新斯民’,而反謂之‘振起自新之民’,不拘於本意也。‘邦畿千里’與楚書、舅犯,皆無所釋,不拘於釋不釋也。或曰‘詩云’,或曰‘詩曰’,或書篇名,或書書名,或書人名,皆不拘也。古人胸裏本不齷齪,今人讀之者妄加穿鑿,緣他自家心裏有多少嶢确,極令人悶撓。
經傳誤字,皆不動本文,只懸注曰‘某當作某’,此古人尊畏聖言之義也。然而亦不敢自用己意,必引先儒説為據。如經一章‘程子曰親當作新’,‘本末’章‘程子曰衍文’,補亡章‘閒嘗竊取程子之意’,‘正心’章‘程子曰身有之身當作心’,‘平天下’章‘鄭氏曰當作慢,程子曰當作怠’,此豈非尤為慎重之意乎?至於‘彼為善’一句,既無先儒説,則亦不得已遂用己説耳。不徒大學,凡朱子注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