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十章】
答金叔涵
老老、長長、恤孤,此皆就自家施諸家内者説,即家齊之事也;至於興孝、興悌、不倍,方是就人之觀感興起處説,國治之事也。故章句曰:此三者‘所謂家齊而國治也’。但章首起辭既謂‘平天下在治其國’,而今此三者似只言‘治國在齊其家’,不言‘平天下在治國’,則與章首起辭差殊,此似可疑。兄所謂承此句為説者,必舉國與天下以言其治之有先後者,果是矣。然按或問曰‘上章論齊家、治國之道,既以孝悌慈為言矣。此論治國、平天下之道,而復以是為言,何也?曰:三者,人道之大端,衆心之所同得者〔也〕。自家以及國,自國以及天下,雖有大小之殊,然其道不過如此而已’云云。今以或問之説推之於章句,以章句之説準之於傳文,則傳文所謂三者,雖未明言‘平天下在治國’,而其言‘自國而及於天下’之意,則已在其中者,章章無疑,而與前章並為一例者,自可見也。今兄以老老、長長為修身事,竊恐已自不是。而至於以此章謂釋經之例不同,乃曰:‘老老為老人之老,長長為長人之長。’此尤似為未穩。何者?今若一依兄言,以老老、長長為修身事,則此與第八章所謂‘齊家在修身’者,其意重複,其序乖舛也;以老老為老人之老,長長為長人之長,則此三者是只就推及人者説,初無自我先之而後推及於人底意思。如此則非但失章句之旨,亦與前章自家而推國、自身而推家者,其類例有所不同矣。今以章句、或問之説推之,則釋經之例前後一般。而以吾兄之説觀之,則釋經之例反相徑庭,此豈非未安者乎?昔才卿問曰:‘“上老老而民興孝”,恐便是連〔那老〕衆人之老説。’即兄所謂‘老人之老’。朱子曰‘不然。此老老、長長、恤孤〔方〕是就自家身上切近處説,所謂家齊也;〔民〕興孝、興悌、不倍,此方是就民之感發興起説,治國而國治之事也’[1]云云。此又與章句、或問所説者互相發明。望兄更以此參商研究,而回示幸甚。
答朴尚甫
絜矩之道,只言其所惡等,而不及於所好,蓋好惡雖是相對,然亦如程子所謂‘閑邪則誠自存’。上之人苟能推己度彼,勿施所惡焉,則民心喜悦,政化洋溢,不待别求所好,而其好之者已在是矣。傳者之意恐出於此。未知如何。
來説極是。蓋其下段引詩而言之曰‘民之所好好之,民之所惡惡之’云云,則上文所論絜矩之道雖不言好一邊,而其兼好惡之意而言者,或可推知也。
答申明允
李君輔丈問:上句‘老老、長長’,皆從齊家中言,而於‘恤孤’則獨言‘恤民之孤’,如何?黄江答:‘孤亦恤,□家内孤也。不獨我之子,如兄弟之孤,叔姪之孤,亦吾之家屬,吾之愛恤先於具慶者,則民見之者亦不倍其恤孤之事,而各恤其孤矣。’此説如何?
君輔所謂‘恤民之孤’,豈以上章有‘慈者所以使衆’而然耶?朱子曰:‘老老、長長、恤孤,是就自家切近處説,所謂家齊也。’以此觀之,致道説似長。